其实,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她紧紧地牵着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爬山廊的夜灯下,伴随着风铃清脆的跃动,他与她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吗?还是在寿宴上,她于红灯碧瓦之下轻盈起舞的时候?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笑靥含情明眸生辉,几乎要将全场看客的魂魄都摄了去,莫非就是那样把他的魂也给偷走了?又或者,是在他一次次的刁难中,她深藏在眼底的孤独和倔强打动了他?还是在她受伤中毒的时候,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哭喊,那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拴住了他?
花无愁自睡梦中惊醒过来,窗外晨光熹微,已是拂晓。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莫非那九转灵修丹太过棘手,就连夜砂城主也得不到?如果云翩的脸不能恢复,他可以想见她的无助、伤心,也可以想见自己每逢看到她的无助伤心的时候,那种随之而来的心痛难过。
其实,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她紧紧地牵着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爬山廊的夜灯下,伴随着风铃清脆的跃动,他与她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吗?还是在寿宴上,她于红灯碧瓦之下轻盈起舞的时候?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笑靥含情明眸生辉,几乎要将全场看客的魂魄都摄了去,莫非就是那样把他的魂也给偷走了?
又或者,是在他一次次的刁难中,她深藏在眼底的孤独和倔强打动了他?还是在她受伤中毒的时候,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哭喊,那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拴住了他?
彼此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其实早已经被她填满。
可是,他偏偏不承认,他再是紧张她,再是关心她,就是不肯对任何人、更不肯对他自己承认——他是爱她的。
心之所系,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他多想告诉她,其实容貌算什么呢?你依然是你。对我来讲,你仍是我心中最深最重的部分。我并不计较你的美丑,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能活过来,我就不再刁难你,我只想将你圈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给你安稳的生活,让你无忧无虑地快乐。
可是,你呢?
你能放弃你背后藏着的秘密吗?你能断了和陆颜留的往来吗?我要如何才能救你摆脱他的掌控?
可是,我若是真的那样做了,你又会不会欣然接受?
你会怪我多管闲事吗?
……
那天下午,门外有个七八岁的孩童送信来,指明要交给花家的二公子。花无愁正在书房里参详图纸,管家亲自把那封信递到他手上,他拆开一看,神情微微发紧。没想到信竟然是夜砂城主派人送来的,说是有关九转灵修丹的事情,需要与他面谈,约他黄昏后到凤鸣楼会面。
花无愁心中有千般疑惑,这一趟却非去不可。
他又去了凤鸣楼,崔妈妈眼尖,一眼就看到他,赶忙甩着红绢迎过来,“哎哟,我的二公子,您可来了,上次一别,真是想煞了我凤鸣楼里的姑娘哟!”
花无愁问道:“可有一位戴着金漆面具的人来了这里?”金漆面具是夜砂城主在信中写的,他要花无愁就按着这个标记来找他。崔妈妈谄媚道:“有有有,那位爷在三楼的天字号房,公子要见他?”这崔妈妈表面笑得热忱,心里面却又暗暗地将花无愁骂了,只道他第一次来凤鸣楼就是要找陆颜留,这第三次来,竟然又是为了一个男子。难不成他真是来跟他们幽会的?她这样一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扭着腰肢领花无愁到了三楼的天字号房。
花无愁在门口敲了敲,里面的人嘶哑道:“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便看一个穿玉色长袍的男子站在窗边,用一张金漆的面具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嘴和下巴。他问他,“阁下就是夜砂城主?”
对方道:“正是。”
他便问:“城主是有关于九转灵修丹的事情要和我谈?”
“嗯,九转灵修丹我已经拿到了。”夜砂城主说话的声音很沙哑,有点不自然,仿佛是故意扭曲了自己的声线。
花无愁顾不得那些,急忙问:“灵丹在哪里?”
“灵丹我已经带来了,自然会给你。”夜砂城主说着,便在椅子上坐下,沏了一杯事先摆在案上的清酒,慢慢地呷了一口,“嗯……花公子可是爱酒之人?”
花无愁不知这夜砂城主究竟意欲何为,但他向来对他怀了几分敬畏,便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我想城主或许也跟我一样,是好酒之人?”
夜砂城主摇头道:“酒能醉人,醉了,便看不清世情真伪。酒亦能伤身,伤了,怕就享不尽这美景良宵了。”
花无愁淡笑道:“醉酒伤身,但有时醒着却是要伤心的。”
夜砂城主听花无愁这样一说,便搁了酒杯,道:“花公子说话有趣得很,若不是你我各有不同的立场,其实做个朋友也未必是件坏事。”
花无愁不解,“不同的立场?”
夜砂城主隔着面具看他,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显得高深而诡异。他再问道:“是不是否城主觉得我给出的价钱不够诚意,所以不愿把九转灵修丹卖给我?城主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就是。”
夜砂城主眼神微倦,问道:“你要九转灵修丹做什么?”
“为了救人。”
“救什么人?”
“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花如此大的价钱?是生死相交的朋友?还是——你心爱的人?”
花无愁一愣,心中更是不解,又听夜砂城主略带戏虐,道:“想必我是说中了花公子的心事吧?在等着这粒九转灵修丹的人,是你钟爱的女子。”
花无愁不愿多说,态度开始强硬起来,“城主会不会觉得自己过问得太多了?你既然约我来,倒不妨开门见山地把话说清楚。”话音刚落,门外的走廊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崔妈妈的声音高亢得像打锣似的,“翁大人,您要找的人就在这天字号房内。”
花无愁眉心一拧,看着夜砂城主,对方却怡然自得,显然丝毫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须知翁贵山乃是皇帝御赐的钦差,若是他看到夜砂城主在这里,一定会当场将他抓住。可那夜砂城主却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还是那么稳稳地坐着,面具背后的眼神冷得让人心寒。
花无愁心头一震,有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那道门忽地被推开了,翁贵山由几名随从拥着,一进来便冷眼看着花无愁,“花二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花无愁正盘算如何作答,翁贵山身旁却有一人开腔了,“翁大人,现在您应该相信草民所言了吧?”
花无愁循声一看,那说话的人竟是雕楼行宫家的三当家,宫华群。花家的御匠坊,宫家的雕楼行,在这薛凰城里乃是势同水火的两股势力。此次钦差翁贵山前来,宫花两家俱是出尽所能,想要赢得这个筑造权。
而花府已故的老爷,跟宫家现任的大当家宫聂群几番较量,多年来早有积怨,花老爷死后,两家的明争暗斗仍是不减。面前这宫华群,是宫聂群的三弟,人称宫三爷,是出了名的老奸巨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好像装着使不完的坏主意。他此刻向t?翁贵山谄着媚,又拿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去看花无愁,花无愁愈加肯定,方才他的担忧是真的。
他是中了圈套了。
但见那稳坐不动的夜砂城主终于站起身,轻轻一抬手,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金漆面具,露出来的,赫然竟是陆颜留那张白净却阴沉的脸。他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一件是装有九转灵修丹的锦盒,而另一件,则是花无愁放在落雪坡墓地的那叠银票,和留言的字条,字条上清清楚楚地落着他的名字,花无愁。
翁贵山冷声道:“二公子,听人说你们花家和夜砂城主素有往来,本官起初还不信,今日一试,果真如此啊!”
花无愁惟有辩解,“花某因为一己私事,向夜砂城主求取九转灵修丹,也是想救人性命,情非得已。这些都是花某自己的事情,跟花家无关,和御匠坊和我大哥都无关!”
陆颜留在旁冷眼斜觑,“方才我假扮夜砂城主的时候,二公子对我不但恭敬,甚至亲切,我想,若不是旧相识,你断然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我吧?而且你还告诉我,你求取九转灵修丹是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一点我有没有说错?翁大人,此事是否属实,您一查便知。”
花无愁当时还不解,为何那夜砂城主一语便料中他的心事,如今知道此人是陆颜留假扮的,他自然早就知道了云翩的事情,此刻再顺水推舟,翁贵山就更加相信自己跟夜砂城主是有亲密往来的,他百口莫辩,一团怒火生生地压在胸口,无法释出。
翁贵山道:“修城固防之事,既然是朝廷的事情,朝廷素来又忌讳夜砂城,所以,本官挑出来承担此次任务的,断然不能是和夜砂城有密切往来的人!二公子,你真是让本官太失望了。”
翁贵山说罢拂袖而去。那宫华群跟在他身后,临走还不忘回头丢来一记蔑笑。
他们走后,陆颜留睨了一眼花无愁,“花家这一步棋输得可真惨,二公子是失策了。”花无愁怒极道:“陆颜留,你可知得罪我花无愁是有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呵呵,不就是被你找人痛打一顿,再放火烧了屋子吗?你还能有什么伎俩?你别忘了,云翩身中虞美人奇毒,她若是要活命,我也不能死,你能奈我何?”
花无愁一听,惊道:“云翩中的毒是虞美人?”
陆颜留得意,“没错!看来你也知道这毒的厉害!所以就算你真的跟夜砂城主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你也应该明白,夜砂城主就算再神通广大,他也弄不到虞美人的解药,因为,解药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才有。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得到它!”
花无愁转念一想,怒道:“哼!洛云翩是你的人,你以为拿她就能威胁到我?”
“能不能威胁到你,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陆颜留说着,拿起锦盒之中的丹药,往地上一扔,那么细小的一粒,瞬间便不知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花无愁气得一把揪住陆颜留的衣襟,“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陆颜留轻蔑道:“二公子别着急,刚才我扔掉的,其实是假的九转灵修丹,真正的九转灵修丹我保管得好好的,改天就会亲自送给云翩。到时候,她一定会对我感激不已。唉,不过可惜,这功劳我是不能让你去领了。”
花无愁一愣,旋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索性转身就走。陆颜留反倒喊住他,“你就这样走了?”
花无愁冷笑道:“云翩你是一定会救的,我自然不用再操心了。”
“哦?何以见得?”
“你若不是到过落雪坡,就不会扣住我的留书。你既然去到落雪坡,想必你的目的跟我一样,也是想治好云翩。”
“你说对了。”
“只不过我运气不好,早你一步去,却被你发现了我的留书。你将它扣起来,换上你自己的,待夜砂城主取到了九转灵修丹,便是送到你手上,而不是我的手上。你再冒充夜砂城主约我出来,让宫华群带翁大人来看好戏,让翁大人对我的印象一落千丈。这一步棋,我花家是输了,可是,没到最后一刻,胜负还未见分晓……陆颜留,你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与宫家的人勾结,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浑水你若是真的淌进来,只怕就难有抽身的一日了。”
陆颜留拂一拂袖,“我的事不劳二公子费心。”
花无愁离开凤鸣楼,一路上仍是怨怒难消,走着走着,险些和迎面过来的醉汉撞个满怀。那醉汉一身低俗刺鼻的酒气,熏得他直皱眉头,他暗暗地骂了一声,但却因此想起如姬的银雪欺芳酒来。
天绣庄外,朱门两侧的纱灯将左右门神映得森然肃穆。花无愁啪啪啪扣着门环,门一开他便推开来人愤然走进去。来人立刻笑起来,“哟,花二公子这是撒的哪门子的气?连我如姬也要推开了?”
花无愁没想到来开门的就是如姬本人,回头一看,摆出一脸苦笑,“你怎么自己来了,我还以为是姹紫或者嫣红呢?”
如姬笑道:“嫣红病了,姹紫在厨房给她煎药呢。”
“什么病?打不打紧?”
“只是染了风寒,喝点药,养几日就好。待会儿我就让姹紫告诉她,说花二公子关心她来着,想必她好得更快呢。”
花无愁摇头,“你又拿我寻开心了。”
“可我看你这副模样,却是一点也不开心呢?”
花无愁苦笑道:“我就是想喝你的银雪欺芳酒了。”
“唉,你想我的酒,也不必想得如此闷闷不乐啊?”如姬说着,领花无愁进屋里坐,又亲自把酒给他端了上来。花无愁连酒杯也不要了,提了酒壶便仰头灌进喉咙里,如姬站起来抢他的酒壶,“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喝法,我才不给你银雪欺芳酒呢,直接弄几坛女儿红过来,让你喝个痛快。”
花无愁不说话,沉着脸盯着桌上烛火发呆。如姬知道他是有心事,劝他道:“认识你这么久,我一看你现在这样子,便知道你是有心事了,既然你来我这里,何妨痛痛快快地倾吐出来?”
花无愁轻轻一笑,“知我者,如姬也。”
如姬嗔他道:“少贫嘴,说吧。”说着,也提了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花无愁说了声“够豪气”,然后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如姬。如姬听他一口一个云翩,好像每当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眼波里都会泛着涟漪微光,她不禁心中酸涩,道:“你为了她所费的心思,她可懂得?”
花无愁酒入愁肠,已是醉眼迷离,“看来你是喝醉了吧?我说的是陆颜留如何算计我花家,哪有说我为那个洛云翩费什么心思?我何必为她费心思!她不过是个心术不正的小丫鬟而已。”
如姬更是心疼,道:“你又何苦嘴硬呢?”
花无愁也不理如姬说什么,还在嗫嚅着,“她和陆颜留之间,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将她看作内贼,防着她,监视着她,我哪里会为她花什么心思!”这负气之言,说者痛心,听者也难过,如姬只怕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谁会先掉眼泪下来,便抢了花无愁的酒杯,道:“你说,钦差翁大人误会你跟夜砂城主过从甚密了?”
“嗯。”
“那就是说,你应当和夜砂城主撇清关系,重新取得翁大人的信任才能挽回一局呢?”如姬凝眉思索道。
花无愁趴在桌上,喃喃道:“如何挽回?我已经输了。”
“若是你能帮翁大人捉拿夜砂城主,让他可以回朝廷领功,你自然就成了他的幕后功臣了。”
花无愁眯缝着眼,“捉拿夜砂城主?我?我连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曾见过,如何捉拿?况且,夜砂城其实也在暗地里帮助过不少的人,他们又不做杀人放火的买卖,何必非要赶尽杀绝?朝廷不过是觉得官家的威严受到挑衅,出于嫉妒之心罢了。”
如姬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醉了,你倒还醒着,说话头头是道的。看来你对夜砂城主的印象倒是不错嘛。”
花无愁嘿嘿一笑,“他为我找到了翠玉烫金鸣壶呢,那可是世间难得的珍品。”说着,又想到鸣壶已经被打破,而打破它的人就是云翩,醉醺醺的脑海里又重新凝聚起云翩的容颜,话题再度转回了云翩身上。
如姬已经数不清这一夜花无愁到底说了多少件和云翩有关的事情,仿佛恨不得把他和她之间所有的画面都拿笔绘在纸上,永久地保存起来。第二天晌午,花无愁的酒终于醒了,在天绣庄里转了一圈却不见如姬,前来上工的绣娘们都说一早就没看见她,想必她是有事情出门了。花无愁也便回了花府,刚踏进园子,就听下人说花靖宣在书房里,还吩咐了谁一看见二公子就让他去t?书房找他。
花无愁到了墨香斋,便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咳嗽。他进去道:“大哥,你的风寒仍未痊愈吗?”
花靖宣这几天不仅犯咳,时不时还会觉得胸口发痛,但他已忙得顾不上,平日三餐就着一点苦药吃下,不能痊愈,只能勉强撑着。他看花无愁来了,急忙问道:“翁大人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花无愁心中惭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但他始终不愿被花靖宣知道陆颜留与李若伶之间的关系,因此,在提到陆颜留的时候,便只说他是受宫家的收买,也只字不提他和云翩之间的牵连。
窗外树影斑驳,花靖宣握拳站着,原本对花无愁还有责备,但听他解释之后,知道他也是救人心切,只好说:“以后我们要更加谨慎小心了。在印象上我们输了一成,只能在筑城的方案上下苦功。”
这时,门外却隐隐传出一声低喊,依稀还带着哭腔,“大公子!二公子!”竟是云翩的声音。
花无愁见她拿着一只扫帚站在门口,眼含泪光,生气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云翩丢开扫帚,跨进门槛便扑通一声跪下去,“我……我曾经将修城固防的图纸临摹了一份,给了陆颜留。我不知道他想拿图纸来做什么……”云翩昨夜就已经听说花无愁在翁大人面前惹了麻烦,刚才洒扫时,看他们兄弟二人在房内谈话,她忍不住好奇就在门外偷听,可是没想到,她听来的字字句句,却惹得她心乱如麻。
原来,花无愁是为了她。
他竟是为了她!
她曾以为他厌恶她,痛恨她,可是没想到,他会为了她一声不响地去找九转灵修丹,又为了她掉进陆颜留的圈套里。说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是她连累了他。她想起自己当初进府来的目的,更加无地自容。再听说陆颜留与宫家的人相勾结,似乎就明白了他何以非要得到那份图纸,她哪里还装得下那么沉重的秘密,只希望自己及时将事情说出来,让花家还能有补救的余地。
花靖宣听云翩这样一说,惊道:“你竟然……将图纸……给他……”
云翩这会儿恨不能一口气把自己的阴谋全说出来,让花靖宣打她骂她,她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
她道:“那陆颜留利用我……他……”
花无愁怕她说漏了陆颜留和李若伶的关系,急忙打断她,“我早和你说过,九转灵修丹我会想办法替你弄来,你却偏要多此一举,信了那个奸佞小人陆颜留。你和他是在凤鸣楼认识的吧,哼,你以前的风流艳事,本公子没兴趣知道!”
云翩听出花无愁有意堵她的嘴,立刻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她便低着头不说话。花无愁故意岔开话题道:“陆颜留既然得到图纸,想必早就送给宫家的人领赏了。看来宫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大哥,图纸的事,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花靖宣咳嗽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必须尽快另起一套方案,原来的方案是不能再用了。”
花无愁急忙安慰,“大哥放心,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一定不会让宫家那群小人的奸计得逞!”说着,转身一把抓起云翩的胳膊,硬要拉她离开书房。
花靖宣拦他,“无愁,你带她去哪里?”
花无愁道:“哼,自然是要好好地盘问她,看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
花靖宣心善,就算云翩犯了这样大的错,他却还觉得她可怜,看她此刻诚心忏悔,也算是悬崖勒马,他便叮嘱道:“你好生说话,不要太为难她。”
花无愁急急地拉着云翩出了墨香斋,他的步子大,步伐急,云翩被他拖拽着,几乎是一路小跑,好几次还险些摔倒。他带她回到丹锦院,一脚踹开自己房间的门,将她推进屋子,门一闭,眼睛里那团暗藏的烈火已烧得旺盛。
云翩步步后退,花无愁却还步步紧逼,黑压压的影子覆盖上来。“你何必这样害怕?你以为陆颜留得到图纸,就能帮着宫家打赢这场仗?你以为,你会成为祸害我花家的千古罪人?哼,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没这本事,陆颜留也没有!”
云翩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会骂她个狗血淋头,没想到他说的话竟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眼波一荡,顿时泪水涟涟。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没听见吗?我说了,你根本就威胁不到任何人,你不必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似的。”
这是责备吗?
这分明就是安慰!
云翩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她哭,是因为她听懂了他的话中有话。懂得了他高傲的身体里,其实暗藏对她的怜惜与宽宥。
她泣声道:“二公子,对不起……谢……谢谢你……”
花无愁听她语无伦次,忽然有点心烦意乱,不知道如何面对心软的自己。他道:“谁要你谢我?你谢我做什么!”转身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不回头道:“你和陆颜留之间的关系,不要让我大哥知道,我不想他为此而分心,影响了他和大嫂之间的感情。”
“嗯。”云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答应了一声。听见门栓轻轻拉开的声响,又看见地面上有一束明光撒进来,她知道花无愁就要跨出这间屋子了,立刻追出两步,又喊了一声,“二公子,谢谢你!”
花无愁道:“你应该谢的人是陆颜留,替你拿到九转灵修丹的是他,不是我。”说着,仿佛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狠狠地刺了一下,如破碎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