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淘淘感激不尽,事后坚持要掏钱,这钱秦丽君自然不肯收,收了就是自降身价,还容易被人看不起。她让苏淘淘请她吃了顿饭,就当两清了。苏淘淘请她吃了个高级的海鲜小火锅,餐厅是她精挑细选的,私以为有档次有格调,但吃到一半,秦丽君捡出几只虾扔在盘子里,并劝告苏淘淘:“你也别吃了,这虾是死了再冻的。”苏淘淘其实觉得虾吃起来都一个味,但秦丽君这么说,她便也弃了不吃。两个人吃了个七八分饱,又去便利店买了冰激凌,边吃边回宿舍。
苏淘淘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好。
她马上拿着手机出去,给季遥打了个电话。铃声倔强地响了响了两轮,无人应答。
苏淘淘又给季遥发了几条消息,问他在干嘛,等了好久,季遥回了两个字:在忙。
隔着屏幕,苏淘淘都闻到味了。她想解释,又觉得无从解释起,况且越解释越乱,她想了想,决定什么都不说,就当没事发生。
她回到桌子边坐下,高瑞麒咬着甜品勺,看热闹似地。
“怎么了,吵架啦?”他佯装关心,被苏淘淘一眼识破:“你怎么乱接别人电话!”
高瑞麒脸皮很厚:“我不小心的。”
他放下勺子,挪动椅子靠过去,捧着脸八卦:“真吵架啦?要不我帮你澄清澄清?”
苏淘淘狠狠舀了一勺塞过去:“吃你的吧!”
她不想跟高瑞麒扯太多,这人一天到晚没个正型,而且看不起天下所有真心。在他眼里,男女关系本质上是条件交换和利益驱使,与他来说是手到擒来,可要可不要,用不着如此上心;正因为如此,他老喜欢挑战情侣间的感tຊ情,以拆散小情侣为乐。
苏淘淘严厉谴责过他的这种行为,认为这是极其不道德的。明知道女生对他有那么点好感,还故意发射错误信号,诱导人家情侣吵架,害的人分了手,而他又不负责善后,这是缺心眼的人才干的事。
但高瑞麒不当回事,他狡辩说如果他们俩真有感情,那是怎么都拆不散的;有他操作的空间就说明,还差点意思。
同样的,他觉得苏淘淘和这个季遥之间,势必不牢靠,都不用他出手,时间一到,那点还不成形的暧昧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根本不明白爱是什么,那会没见过世面,觉得头顶上那方蓝色就是天;现在到了大学,世界之广,帅哥之多,谁会揪着过去不放呢?那也太蠢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苏淘淘就是这么蠢,而且心甘情愿做个蠢人。
她努力熬到了学期末,早早复习完功课,觉得心里有底了,便主动邀请季遥来学校。
季遥买了周六上午的车票,苏淘淘提前一礼拜就开始准备,每天一张面膜是必不可少的,还要秦丽君带她健身运动。
秦丽君在学校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卡,请了普拉提私教老师,一对一上课,旨在雕琢好身材。
宋鑫月笑她:“你又没男朋友,练这么好给谁看?”
秦丽君反驳道:“我是自我欣赏,又不是给男人看的。”
她在这个寝室最不喜欢的就是宋鑫月,人刻薄小气,嘴巴还歹毒,什么都往外说,而且禁忌极多,绝对不容许别人碰她的个人物品。有一次苏淘淘不小心穿了她的拖鞋,回来就朝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苏淘淘吓得连声道歉,话都不敢说。
秦丽君觉得宋鑫月性格有缺陷,比起来,她更愿意关怀苏淘淘,所以苏淘淘一提,她就答应了,让她当天就跟着去上课。
苏淘淘感激不尽,事后坚持要掏钱,这钱秦丽君自然不肯收,收了就是自降身价,还容易被人看不起。她让苏淘淘请她吃了顿饭,就当两清了。
苏淘淘请她吃了个高级的海鲜小火锅,餐厅是她精挑细选的,私以为有档次有格调,但吃到一半,秦丽君捡出几只虾扔在盘子里,并劝告苏淘淘:“你也别吃了,这虾是死了再冻的。”
苏淘淘其实觉得虾吃起来都一个味,但秦丽君这么说,她便也弃了不吃。
两个人吃了个七八分饱,又去便利店买了冰激凌,边吃边回宿舍。
路上秦丽君突然提起高瑞麒,说:“你们俩关系怎么这么好。”
苏淘淘说:“他是我老板嘛,你也知道。”
秦丽君笑笑:“也不全因为这吧,他怎么不找别人,光找你呢,说明你们有缘。”
她语调怪异,苏淘淘不知是自己敏感,还是真有点什么。
她停下来,郑重其事道:“我跟高瑞麒就是合作关系,最多就是朋友,你得相信我。”
秦丽君本就是试探,没料到苏淘淘这么认真,反倒显得她咄咄逼人别有用心了。
她上前挽住苏淘淘,黏糊糊地往她身上靠,嘴里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了。”
苏淘淘往后稍稍躲了躲,不太适应突然的亲密
秦丽君有时候跟高瑞麒很相像,两个人都戴着面具,让人摸不透彻,雾里看花。没准这就是他们的保护伞,苏淘淘想,这不一定是坏事。
到了周六,季遥来了。
苏淘淘本来想去车站接他,但季遥不肯,非要自己来。她拗不过,只能等在学校附近的公车站,盯着路的尽头,望眼欲穿。
公交车由远及近,在面前停下,三三两两的学生下车后,季遥从里头走下来。
他穿着洗到褪色的黄色连帽衫,牛仔裤上有油漆点,鞋子也是灰扑扑的,但脸还是那张脸,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更瘦了些,显得眼睛更大。
苏淘淘望着他,季遥从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到他走下车,每一步在她眼里都像开了慢速,一帧一帧刻在脑海里。
季遥站在她面前,苏淘淘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突起的喉结。
“等了有一会了?”他问,这声音在过去很长时间里,只能从电话里听见,如今近在耳边,苏淘淘不知为何,有想流泪的冲动。
“没,我也刚来。”她撒着谎,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上面有细小的伤口,结了痂,仍有暗红色的痕迹。
苏淘淘皱了皱眉,努力摁下好奇心不去追问,转身带他进学校。
早晨的校园充满活力,篮球场上跑动的身影,树荫下拖着手的情侣,还有背着书包戴着耳机,行色匆匆前往图书馆的备考生。
苏淘淘带他去食堂吃早饭。其实早饭点都快过了,但她跟食堂阿姨关系好,每次都能从后厨再扣出点好吃的。她给季遥打了豆腐脑和油条,还有她力荐的葱油拌面。
季遥像是饿了很久似地,埋头狼吞虎咽,苏淘淘给他开了瓶水,他也顺手接过去喝。两个人全程无交流,但一举一动又充满默契。苏淘淘坐在那看他,过去她没发现季遥眼睫毛这么长。
她伸手过去碰了碰,季遥愣了下,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沾了东西?”
苏淘淘接了句恶俗的梗:“沾了帅气。”
说完把自己都恶心到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始笑。
这一笑多少冲淡了久别重逢的尴尬,季遥放下筷子,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课还挺难,老师也管得严,逃课根本是不可能的。”苏淘淘杵着下巴抱怨。
季遥见她眉头皱得像颗小核桃,心里不觉一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淘淘的短发长长了些,又修了修,如今是个正统的锅盖头,摸起来手感颇佳。
他不禁响起初见时,苏淘淘睁着圆咕隆咚的大眼睛,对他一脸憎恶。
季遥忍不住问:“你刚认识我那会,是不是挺讨厌我?”
苏淘淘一愣,又仔细回忆一番:“讨厌说不上,但的确不怎么喜欢。”
季遥又问:“那现在呢?”
苏淘淘眨了眨眼睛,一声不吭看着她。她目光锐利,眼里包罗万象,似有千言万语,但就是不说。季遥被她盯得心底升腾上来一股燥热,不自再地别看脸。
“别看我。”他轻声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苏淘淘说:“你挺好的,季遥。”
这个想法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哪怕赵文晓跟她打电话时,话里话外都在劝苏淘淘少和季遥来往。
“他现在不比以前,学校不行,交的朋友也不怎么样。大学就是小社会,男人进了社会就变了,你要擦亮眼睛。”
苏淘淘知道赵文晓是为她好,但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真正的季遥。他只是短暂陷入低潮,而人生漫长,没有人能一直顺遂。
苏淘淘想,如果把她换到季遥的位置上,她也不能保证会做的比他更好。
她领着季遥在学校的人工湖边散步,这个湖是月牙形的,湖畔的斜坡遍布青草。两个人在草地里坐着,清风和煦,送来阵阵芳香。
苏淘淘头发被吹得很乱,她不断把发丝拨到耳后,又被风带起,几番过后,身边伸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发尾。
苏淘淘侧过头,发现季遥也在看她。
他们各怀心事,目的一致,都在等待某个一触即发的时机。季遥看了苏淘淘一会,先她一步行动了。
他用手臂撑着地,将身体支起来,朝她凑过去。
苏淘淘闭上了眼,这个亲吻带着小心谨慎,先是试探,而后才是加深。他的嘴唇是粗粝的,尝起来却很甜,津液湿滑,细微的喘息间,她能嗅到他身上的气味。
像大雨过后的泥土地,野性,自由,充满未知生命力。
苏淘淘睁开眼,看着季遥回到原先的位置,脸和天上的晨光一样红,他转过脸,都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