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细腰如柳,要是没人撑着,整个人便会倒下来,他便上前一步接下她,将醉酒的女子落坐于自己身侧。窦径踪是刚晋的户部侍郎,今晚酒宴之上的人多有不熟,大家待他的态度也多半是看着薛尚书的意思。众人皆知,这名叫贺疏影的舞姬一直是薛尚书的心头好,虽然他刚才口中嫌弃,但一般人却碰不得,如今看他的表情,倒像是赏了窦径踪一般。“倩影阁前几日出了个新花魁,听说吟诗做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知道酒量怎么样?”桌上说话的人,其实连新花魁的影子都没见到过,不过在添油加醋的人云亦云中,自己说得起劲。
夜幕低垂,庆华街上灯火摇曳生辉,宛如天上的繁星降落人间,街道上来往穿行的人群,多是酒足饭饱的模样,没有了白日里匆忙的神色,变得慢慢悠悠。
偶有几个勾肩搭背的少年从某个酒楼出来,浅声中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不知乐了什么事;也有花好月圆般的对对璧人相互地挽着手,你侬我侬,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云海棠望着满条街的灯火通明和欢声笑语,复又想起,自己上一世刚嫁入窦府时,大约也是这般光景。
那时候的窦径踪偶尔会去和几个故时旧友的学子相聚,回府时,还会特意为她绕道排队去买刚出炉的挂炉烤鸭。
那时候,他也常带着她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寻找精巧美食,两个人吃得鲜香无比。
就算不出府,他们也会经常在自己的小院里把酒言欢。
窦径踪知道窦夫人不喜欢云海棠,便命小厨房将食饮端到自己的院里,自己和她便不大再去正堂用膳。
新婚燕尔,窦径踪就经常陪着她,单单的两人,于院中赏花品酒。
云海棠是好酒量,窦径踪便说要以命相陪。
他的命,云海棠是舍不得要的,但力所能及地帮他提升酒量,她还是很可以的。
窦径踪在她的身边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醉倒在她的怀里,忘了今夕是何夕。
那样的日子温馨却短暂,一次无意的醉酒,云海棠才知道,原来窦径踪患有喘鸣之症,她见他那般痛苦,于是从此断了自己的酒,只潜下一颗心来,研制出芎朴丸,日夜为他煎熬。
今日,他醉成这样,不知会不会又复起喘鸣,云海棠不再管他那些。
因为其实,他也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思,那家店的挂炉烤鸭做得根本就不好吃。
云海棠拿了酒上去二楼,路过昨日自己待的那间厢房,见房门虚掩。门内觥筹交错,满屋的人影恍恍惚惚。门缝细小,云海棠只隐约瞧见正面露出的一丝面孔,好似顺天府尹的葛洪。
“怎么去了这么久?”云怀远见她回了屋,遂问道。
江老夫人见父女两人,便想笑,嗔道:“还说小白儿是个急性子!”
“刚瞧见了对面那厢好像是葛大人。”云海棠打了个马虎眼,”道了声谢。”
她刚才在楼下看窦径踪一时忘了时间,连小二将素酒放在台上又重新忙去了也不知,所以耽搁得有些久。
“顺天府尹是个苦差,昨日在宫中还听人夸赞了他一番,想来此人也是不容易。在京城能做到他这般左右逢源的地方官,放眼整个朝堂也没有几人。”云怀远感叹了一句。
“哦?谁夸的他?”江老夫人知道葛洪判了云海棠一案,只对此人心存感激,听了他被夸,也是有一番高兴。
云怀远对那些文臣本就不多在意,遂咽下一口酒水道:“那人眼生得很,不过昨日新晋了两级,想必是个进取的后生吧。”
进取的后生在门外吐了酒,只觉得整个胃连带着苦胆一并倒了出来。
好在晚上街头的冷风吹得人有几分清醒,一抬首,方发现自己站在望月楼的大门外,身旁经过几个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于是赶紧转身进了门。
刚才,户部尚书薛昌禄压着今晚从倩影阁请来的一位舞姬喝了许多的酒,窦径踪见那女子已是颠仆欲醉,实在觉得不妥,便替她挡了几杯。
这一挡,桌上的人便来了劲,纷纷跟着薛尚书学,要与此女喝酒,故意引得他去挡。
先前已是满桌喝过几轮,窦径踪已到了自己极限,却又连着被灌了好几杯,且一口菜都没的空吃,这才受不了,慌称出恭,夺出门来。
好在他尚且有些意识,怕被屋内之人出门时撞见,于是赶紧飞奔下楼,跑到一楼的大门外才敢一泻千里。
这会子吐完,胃里仍翻搅着疼。
他推门进去时,薛尚书正低头亲在那舞姬面上,一只手不安分地于桌下摩挲。
女子浑身绵软,只剩轻微的些许神识,口中随着桌下之手,不时发出一声呻吟,眼神飘忽,偶尔落在窦径踪的脸上,羞得他忙将头偏向别处。
见窦径踪进来,薛尚书便直起了身,那女子却因他的身形调整,蓦地翻身吐了出来。
薛尚书连忙嫌弃地将她推到一边,拿帕子擦着自己的衣袖,口中斥道,“这酒量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吐酒的感觉,窦径踪刚刚经历,他知道有多么的难受。
眼前的女子细腰如柳,要是没人撑着,整个人便会倒下来,他便上前一步接下她,将醉酒的女子落坐于自己身侧。
窦径踪是刚晋的户部侍郎,今晚酒宴之上的人多有不熟,大家待他的态度也多半是看着薛尚书的意思。
众人皆知,这名叫贺疏影的舞姬一直是薛尚书的心头好,虽然他刚才口中嫌弃,但一般人却碰不得,如今看他的表情,倒像是赏了窦径踪一般。
“倩影阁前几日出了个新花魁,听说吟诗做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知道酒量怎么样?”桌上说话的人,其实连新花魁的影子都没见到过,不过在添油加醋的人云亦云中,自己说得起劲。
“必是好!”另一个附和道,“将来定能成为薛尚书的又一红颜知己。”
薛尚书看见怀抱贺疏影的窦径踪,眼里也不恼,心念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己要搂的必是最上等的绝色,听众人一说,哈哈大笑起来。
“薛尚书昨日喜得新副,明日再得新魁,堪称双喜临门啊!”座上的葛洪也随众人一并恭贺道。
朝中官员的晚宴,他本是没什么机会参与的,但薛尚书今日问窦径踪晚上可有何人想请便一并带来时,却不想他当真带来了顺天府尹葛洪,其实那不过是薛尚书随口的一句客道。
既然来了,便免不了周旋,好在葛洪性格混沌,这些表面子的功夫,无所谓白,也无所谓黑,与谁都能攀谈。
“小窦确实年轻了些,但年轻有为啊!”薛尚书听别人夸赞,乐得伸出一只臂膀,搭在右手之下的窦径踪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