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去欣赏那门内两侧立柱上的对联,一边念着一边摇头晃脑,心中称赞:“啧啧啧,一个酒楼搞得这么风雅,也不知是何人做的对子,水平嘛,勉强跟自己的惜花吟有的一拼。她正自恋般地出着神,却冷不丁地被人侧撞了下肩。那人捂着嘴,风风火火地朝门外跑去。奔跑之人没瞧见她,她却只是略了一眼那个背影,便认出了他是谁。窦径踪怎么喝到要吐?在云海棠的印象中,能与自己酒量相当的,就算是窦径踪了。云海棠生了个天生便能喝酒的胃,在姑娘中实属难得,不过这倒开心坏了云怀远,他因此常说,女儿有这样的酒量,他便放心了。
等小二将菜全部上齐的时候,云海棠已经吃得快饱了。
她跑了一下午,本就是饿,又听闻了这样的好消息,吃起来自是大快朵颐,竟把翠喜这方面的风头抢得干干净净。
翠喜先前还坐着不动,但听云海棠一边吃一边问云怀远:“阿爹什么时候动身?我好收拾。”
除了景云,都是自家人,江老夫人也不讲那些虚礼,并不等菜上齐,便招呼大家都先动了筷子。
“中军都督府还有些交接的事要做,圣旨下的也是二月初到任即可。”云怀远给江老夫人斟好酒道。
云海棠夹起一块五彩牛柳,那味道还没有自家小厨房做的好吃,遂叹道:“这么快呀!”
“嗯,我先过去,等总督府安顿好了,再接你们过来。”
听了元怀远的话,翠喜猛得抬起头,望向小姐。
云海棠拿手肘戳戳她,递出眼神,意思是说:“怎么?你不会以为阿爹不带我们过去吧?”
“对对!等安顿好了,我替将军来接你们!”景云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地,端起青铜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云海棠笑着望了望翠喜,口中向云怀远打探道。
“你不是想看花灯宴吗?正好等三月你在京中观好花灯宴,总督府也已安顿好,到时候再来接你。”
时间已定,心下安生,云海棠狡黠地朝翠喜一眨眼,清脆的一声,答道:“好!正好我也能多陪外祖母在京中逛逛。”
“是呢!”江老夫人对吃食比一般人挑剔,每一道菜上来,都只是浅浅地尝上一口,觉得特别好的,才会再动第二筷子,大多数时候,她就笑眼盈盈地看着云海棠吃。
她吃得越香,江老夫人嘴角的笑便越明显:“这可是你说好的,别到时候又憋在家里,不愿陪我这个老太婆出门。“
云海棠心中惭愧,以前自己不大爱出府,即便外祖母进京想四处逛逛,她也只是安排了翠喜照顾,自己在家躲清闲,不是看看药书,就是磨磨短刃。
“嗯!您说去哪就去哪,我都陪着!”这一回,云海棠应得干脆。
“好!”江老夫人笑得又多吃了一块佛手金卷,“改明儿得空,你先陪我去时思庵,我还是要自己敬炷香的好。”
云海棠嘴里塞了个松树猴头蘑,拿头点道:“好好好……”
方才,景云问圣旨之事,云怀远已将昨日宫中所闻一一道来。
原来,咸平帝见北疆改粟为芍颇有成效,在听了内阁建议之后,决定因地制宜,在浙苏一带推行改稻为桑。
这是一条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果推行顺利的话,便如同北疆一样,既能充盈国库,又能拓展外商,还能造福一方百姓,实为多益良策。
云海棠听得出来,阿爹这次的新任算是个好差,不管圣上是怎么想到派阿爹任浙苏总督的,她的心中已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般的晴朗了,所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无比,没了一丁点的烦心。
“对了!外祖母,明日我们也带些素酒去吧!”云海棠心思顺,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便能照顾得周全。
她记得以前外祖母每回去庵里烧香拜佛,都要前前后后准备许多物什,除了必不可少的香火之类,还有水果、点心、茶水、素酒等,不像自己正月十五那般草率。
其他都好置办,家中都有,但论素酒的话,哪儿的都没有望月楼的全。
“你们先吃着,我去找店家买些素酒来!”云海棠已经吃饱了,便坐不太住,起身要去一楼大厅。
“你这个急性子,一会儿唤了小二来,说了便是。”云怀远见他这个像小猴儿般的闺女,心中笑道,怎么就不能像别的闺阁姑娘一般安稳呢。
“我这可不都随阿爹你嘛!”云海棠从不怕阿爹,反是笑他之前等菜时的焦急。
“随她去吧。”江老夫人笑道,“瞧见刚才那小二也是忙得很,菜都上好了,现在估摸着也顾不上咱们了。”
云海棠得了令,一哧溜便窜出了屋。
今晚的望月楼果然生意红火,穿堂的小二们忙得不亦乐乎,云海棠在柜台那等了许久,说去取酒的小二还没有回来。
于是,她又去欣赏那门内两侧立柱上的对联,一边念着一边摇头晃脑,心中称赞:“啧啧啧,一个酒楼搞得这么风雅,也不知是何人做的对子,水平嘛,勉强跟自己的惜花吟有的一拼。
她正自恋般地出着神,却冷不丁地被人侧撞了下肩。
那人捂着嘴,风风火火地朝门外跑去。
奔跑之人没瞧见她,她却只是略了一眼那个背影,便认出了他是谁。
窦径踪怎么喝到要吐?
在云海棠的印象中,能与自己酒量相当的,就算是窦径踪了。
云海棠生了个天生便能喝酒的胃,在姑娘中实属难得,不过这倒开心坏了云怀远,他因此常说,女儿有这样的酒量,他便放心了。
放心什么?难道是怕自己喝多了,被人浅薄?
怎么可能!
云海棠喝酒最是讲究分寸,与不熟的人不喝,与看不惯的人不喝,与酒品不好的人不喝,与不饮同种酒的人不喝。
所以,每回喝酒,大多都是和阿爹一起,最多就是并上老景和军中熟稔的几人。
这样的环境,怎么会有风险?
云怀远与寻常父亲不同,女儿喝酒,他非但不拦着,反而是只要他在,便会主动地添。
军中之人以前常笑,说骠骑大将军是怕自家闺女的将门虎女身份,喝得少了跌面子,其实云海棠心里知道,那是阿爹疼爱自己。
因为,云怀远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你酒量的上限,一定是要醉在阿爹的身边,这样我才能放心,你自己也能知道,何时不可为。
只可惜,云海棠一次没有喝烂醉过,所以,她的上限在哪里?阿爹和自己都还不知道。
如果说,谁能稍微更准确一点摸得着她酒量之人,那大约就是此时在门外呕吐不已的窦径踪了吧。
云海棠没体会过如此酒醉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望了望门外佝偻的身影,撇着嘴摇摇头,看来,没有了自己的栽培,这人的海量之路尚且有些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