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好人?神明又在哪?秦舒言此生从未见过!外面日头正好,马车行至半山腰便不能再往前,陡峭的山路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若想登顶需要有一定的轻功和内力,方才能在日落之前到达。秦清淮他们一行人在半山腰的驿站哨岗处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高山却没有了当年的心境,仿佛幼时所见的那座山,好像也没有印象中那么的高不可攀。秦舒言冷眼望着前路悠悠道,“缘起缘灭,我终究还是回来了!既然天不降罚,那我便是他的劫!”
玉坛山巍峨伫立于山峦之中,遥对着茫茫西海,汹涌澎湃的潮水在石岩上拍打出洁白的浪花。武林盟就坐落在那山巅之上,每每登山总有种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的感觉。
清冷的海风,夹杂着海边独有的湿咸味。
秦舒言的嗅觉一贯敏感,正因如此嗅觉成为她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一旦嗅到熟悉的气味,最先唤起她的不是某段记忆里的事情本身,而是那一刻她当下的感觉,或紧张、或恐惧、或愤恨、或绝望。
反正这湿咸的味道里,于她而言没什么好印象。
就像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摸爬滚打的往山下逃命,最后却踩空坠入了深谷。她望着满天繁星,本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停在这一晚,或果了狼腹,或喂了鹰隼、亦或是被人找到挫骨扬灰。
她不算坦然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而那一刻却终究没有到来。
老话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这话秦舒言从来不信,就像‘好人有好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过是弱者的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是好人?
神明又在哪?
秦舒言此生从未见过!
外面日头正好,马车行至半山腰便不能再往前,陡峭的山路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若想登顶需要有一定的轻功和内力,方才能在日落之前到达。
秦清淮他们一行人在半山腰的驿站哨岗处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高山却没有了当年的心境,仿佛幼时所见的那座山,好像也没有印象中那么的高不可攀。
秦舒言冷眼望着前路悠悠道,“缘起缘灭,我终究还是回来了!既然天不降罚,那我便是他的劫!”
因果循环对于她来说算是什么呢?
应该是兜兜转转的一个圈吧!
秦清淮低声提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有些事情不可急于一时。而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放心!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们到达山顶的青云台时,血色的夕阳不仅染红了天空,更是将眼前的牧云阁镀上一层金光。
“秦谷主!”单林生惊呼,从远处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你真来了?”
没想到,一进门便遇到了熟人。
秦清淮一笑,从容道,“主人相邀岂有不来之理。”
单林生蹙了蹙眉,上前挟着他并肩而行,将原本站在他身侧的秦舒言挤到一边。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青林这么多年对你们药王谷不管不问,突然相邀,你就不担心这是场鸿门宴?”
秦舒言走在他们身后,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嗤笑他,“单掌门可以呀!几日不见,这防人之心倒是生出不少。”
单林生这才注意到她,原本以为她只是秦清淮的随行丫鬟,因为颇有姿色所以才戴着面纱,毕竟秦清淮不是靠武功立足于江湖,这般闲云野鹤的人,行事上文邹一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他没想到这人竟是秦舒言!
“你也来了!你怎么……?”单林生话问到一半,心中大致猜到原因,又讪讪地把话咽了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单掌门拜见主人家没有?要不要同去?”秦清淮面上挂着淡然的笑意问。
单林生惊讶的顿了一下才道,“已然拜见过了。”
“那就先行别过,我去同主人家见个礼!”
秦舒言低眉跟上,却听单林生问,“你也去?”
她理所应当的点头,“当然!多年未见,心中甚是想念呢!”
单林生吃惊地张着嘴呆立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前厅内,隔着血海深仇的三个人,居然能云淡风轻的相互见礼,这一幕既诡异又可怕,不知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道疯了!
牧云阁内,段青林坐在主位上正与几位老掌门议事,秦清淮提着衣摆跨进门槛背光而来。正厅里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眯着眼茫然的望向他。
少年一身白袍,几乎要与这玉坛山间的云融为一色,他脸颊消瘦,一双平静淡漠的眸,衬得他冷静中又夹杂着几分危险。
秦清淮拱手道,“药王谷秦清淮,见过几位掌门!”
正厅内一时鸦雀无声,有的人目光不禁瞥向正位上的段青林。
段青林倚着案几蹙眉看他,忆起往昔,他最后一次见到秦清淮,少说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当年那个半大孩子一直在药王谷中龟缩不出,以至于他无法下手,如今已成长为少年,都可以位列掌门与他比肩了。
段青林轻咳着起身,大笑道,“好啊!多年未见,清淮长大了!我瞧着这俊俏的模样愈发的像你父亲了。”
秦舒言垂着眸,隐忍的攥紧了身前交握的手。
只见秦清淮面上微微一笑,“难为段掌门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记得我父亲的音容笑貌!”
段青林被他说的一时语塞,面上有几分尴尬。
霸刀门的吴罡吴掌门,起身解围道,“贤侄如今执掌药王谷,上一辈的事我们不迁怒于你。但段掌门怎么说也是你的姑父,当年你姑母受她兄长拖累惨死,他力排众议、舍身相护的情谊,你怎么也该记在心上才是。”
这话让段青林面上更不自在,刚要出言,却听秦清淮接话道,“吴掌门说的是!如今武林事端频发,段掌门拖着病体苦苦支撑,小侄心中感怀也想替诸位前辈们分忧,所以一呼即应,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
当年在座的诸位中,谁敢说在逼死秦清淮父母这件事上没出过力。
他们人多势众、又自诩正义,秦清淮就算掌管药王谷,不过也只是个小辈,他们起初面上的畏惧之色渐渐退下,防备之心不禁又生。
段青林面上笑得和煦,寒暄了几句,抬手让徒弟给他们安排住处。
秦舒言临出门前回头,目光淡淡的扫过站在厅中央谈笑的吴罡。
青云台的后院,厢房众多。
当年老盟主死之前,秦舒言曾随父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后来老盟主死了、母亲也死了,段青林暂代武林盟主之位,她更是在此处住下,不过她住的都是前院,平日里不召开武林盟会的时候,通往后院的门几乎都是关着的,所以这里的地形她并不熟悉,就更别说秦清淮了!
他们被安排在后院南面的房间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秦舒言坐在案前焚香烹茶,看着颇有那闲情逸致。
“我以为你会因为霸刀门掌门的话而暴怒呢!”秦清淮靠在软枕上,舒展着脊背。
秦舒言拿出从药王谷带来的茶叶拨进茶壶中,“无知之徒!我跟他较什么劲!往后在这青云台上,咱们跟他也见不上几次面了。”
丘辰抱着剑站在门口,警觉地看向院子,听见她这样说,目光不由得看了过去。
秦清淮坐起身,紧张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临出门的时候给他下了一个蛊。”秦舒言云淡风轻的说着,一面叫丘辰过去吃茶。
丘辰看着自家谷主的面色,迟迟不敢上前。
“出门前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不会轻举妄动!”
“我没轻举妄动,我是思虑再三才做的!”秦舒言无辜辩解,“放心吧!我不过是让他肚子疼,以为自己吃坏了东西,多去几趟茅厕罢了!顺便他还能排排毒。”
虽然她下的这个蛊不伤及性命,但好汉也架不住三泡屎。
“那霸刀门的掌门要是因为这个死在青云台,难道就不会有人怀疑吗?”
秦舒言边倒茶边回道,“他这么大人了,又不傻!你这么一个现成的医士在这呢!他肯定会向你求助,到时给他解了不就完了,回头他还得感激你呢!”
秦清淮摇头嗤笑,她这睚眦必报的小手段,既然无伤大雅,就随她去了。
“丘辰!从现在开始你多盯着她。”
丘辰无奈的弱弱道,“可若是表小姐要给谁下蛊,属下也看不住啊!”
秦舒言闻言笑的得意,“表哥!我有分寸,你别为难丘辰了。”
晚上夜色深浓,后院里偶有人声却是安静异常,高山之上就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仰头便是满天的星斗,璀璨耀眼,伸手可摘。
段青林邀请诸位掌门齐聚花厅宴饮,秦舒言和丘辰被安排在了别处。
等秦清淮回到房间时,秦舒言和丘辰已经借以饭后消食为由在青云台上转了两圈了。
秦舒言见到表哥,兴奋地问,“那个吴掌门去赴宴了吗?”
秦清淮笑着摇头,“如你所愿,说是吃坏了东西。”
秦舒言掐指算了算时辰,从他中蛊到现在有两个时辰了,估计人应该已经摊在茅厕里,虚的站不起来了。
“方才席间提到,无相心经丢失的事!说丢失那晚段青林在闭关,是下面的徒弟听到声音前去查看,发现看守的人被杀,门锁也被撬开。”
秦舒言问,”就没人怀疑是段青林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应该不至于吧!”秦清淮倒是不这么认为,“他若是想要,有的是机会躲过众人耳目潜入书阁誊抄一份。再说以他那个身体能活着就不错了,他又练不了!”
秦舒言讪讪的‘哦’了一声,觉得他这话甚是有理,“我跟霍楠和冷溪他们曾认为是他偷走要送给什么人呢!不过你说的也对,他如果想要确实犯不着将秘籍偷走,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们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