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少年,胳膊却瘦得跟几岁的孩子一样。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饱受病痛,还没学会吃饭,就学会了吃药。别的孩子的童年都是游乐场和儿童乐园,他却连小学都没有毕业。这小小的病床,他躺下去就是三年。三年来,吃不香睡不着,坐牢一样的煎熬。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每次见面都是那么兴高采烈,眼神永远那么清澈那么感激,好像他的不是要命的绝症,而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弟弟是天使,自己才是那个被救赎的。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黎明渊那天突然在姜微雨家里出现后,就一直没有再露面。
老鼠事件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但家门口再也没有出现过可疑的东西。
他不说,她自然也不问。
毕竟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麻烦都是他出面解决的。
对于黎明渊的消失,姜微雨一直有心理准备,心情很平静。
集团财务依然没有支付解除合约的补偿金,但这并不影响姜微雨在新的舞团入职。
这么多年黎明渊给她的钱已经够多了,况且离职是因为合约到期,那笔钱就算没有,都不重要。
之前是因为黎明渊不让她卖房子,李翠莲又催得紧,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接受黎明渊的馈赠。
可是现在房子卖了,姜涛涛看病的钱有了着落,她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这段时间她连着见了好几个猎头。
比较有属意的舞团有两家,待遇都差不多,只是风格不一样。
南巡舞团,传统舞蹈剧,很专业。
在业内口碑实力都是最顶尖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要全国巡演,每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外地。
另外一家叫一星舞业,偏商业一些。
本地剧场固定场次演出,时间自由,舞种跨度大,创作自由,比较有挑战性。
弊端就是会有商务代言,负责人彬彬有礼,说如果姜小姐不愿意,也完全可以拒绝。
可她心里清楚,为公司赚钱这种事情,推掉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免不了给戴顶清高的帽子。
高层有意见,下面的舞者也不乐意,两头落不着好。
以前在黎氏集团,万事有黎明渊照应,董事会不敢拿她怎样。
去了新舞团,免不了钩心斗角。
她只想赚钱,最烦处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好在,不管哪一家舞团,作为首席都有绝对的话语权。
两家舞团都很有诚意,纷纷表示,只要她答应,随时可以签订意向合同,具体细节再逐一敲定。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心情不错,买了很多吃的,去医院看姜涛涛。
姜涛涛精神不好,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
“怎么回事?谁惹我的小可爱了?”姜微雨故意大声逗他。
果然,床上的人一下子转了过来,氧气管差点从他鼻间挣脱出来。
姜微雨吓了一跳,忙替她戴上:“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躁。”
姜涛涛嘿嘿笑着,拿脸颊去贴她的手心。
突然,姜微雨愣住了,
虽然不明显,但姜涛涛脸色苍白,姜微雨还是一眼看出来了他侧脸上的几道淤青:“怎么回事?”
“……没事。”姜涛涛不在意地,搓了搓脸颊,“睡觉不小心压到了,您最近怎么样?”
“别提我,”姜微雨点头不接姜涛涛的话,捏住她的下巴,把他的头抬高,“到底怎么回事?你敢撒谎,我就生气了。”
“我真没撒谎……”姜涛涛晃动着姜微雨的胳膊撒娇,“姐姐,我想喝苹果汁。”
“别岔开话题,老实交代。”姜微雨嘴上不理弟弟,还是拿了一个苹果递给一旁的护工。
护工拿了苹果,却没有离开。
姜涛涛眼神闪躲,姜微雨只好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护工:“阿姨,您说说,涛涛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护工深深叹了口气:“……是……夫人。”
“我妈?”姜微雨简直不敢相信,李翠莲性格火爆,一点就着。
特别是姜涛涛生病以来,她动辄咒骂。
但在她印象里,她从来没有动过手,姜涛涛身体虚弱挨骂姜微雨都心痛不已,更遑论挨打?
“她疯了?怎么下得去手?”姜微雨愤怒地站了起来,“我找她去。”
“姐姐,别去……”姜涛涛一脸惊恐抓住姜微雨的胳膊,“就是一巴掌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您陪我多呆一会儿好不好?”
他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苍白的脸颊一点血色也没有。
十几岁的少年,胳膊却瘦得跟几岁的孩子一样。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饱受病痛,还没学会吃饭,就学会了吃药。
别的孩子的童年都是游乐场和儿童乐园,他却连小学都没有毕业。
这小小的病床,他躺下去就是三年。
三年来,吃不香睡不着,坐牢一样的煎熬。
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每次见面都是那么兴高采烈,眼神永远那么清澈那么感激,好像他的不是要命的绝症,而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弟弟是天使,自己才是那个被救赎的。
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想到这些,她的心像有人拿钝刀割一样,疼得呼吸都是滚烫的。
这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她想要用命守护的人。
虎毒不食子,李翠莲怎么能下得去手?
姜涛涛察觉到姐姐的情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全是不安:“姐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疼了。”
眼泪砸落下来,烫得姜微雨手背一颤,她用力呼出一口气:“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打你?”
姜涛涛脸上的神情越发不安,又愧疚又难过:“姐姐,你为了我的病,把房子卖了?”
“没有的事情,你别听妈乱说。”姜微雨有点生气,姜涛涛被病魔折磨,已经够痛苦了,李翠莲为什么还要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她没有告诉我,是我听到她打电话。”姜涛涛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超越童真的成熟和坚定,“姐姐,我已经十四岁了,您不能把我当小孩子,我也想保护你!”
“别夸大其词啊,不是还没满吗?”姜微雨不想他难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姐姐知道你长大了,是小小男子汉,但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快点好起来。保护姐姐这件事不着急,等你养好了病,我还等着你背我出嫁呢!”
这是临江城一个很古老的习俗。
姑娘出嫁脚是不能沾地的,哥哥或者弟弟要一直把新娘子背上婚车。
这不是姐弟俩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以前每一次,姜涛涛都兴致勃勃,一脸向往。
然而今天,他却罕见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