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到底是喜事,还是丧事?倏地,他看到小枝的身影在人群中,大步朝她走去。“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小枝眼眶红肿,满是不敢置信。李修看着她这幅样子,不安问道:“江映柳在哪?”生平第一次,他寻她唤她想见她。想见江映柳,而不是娇娇儿。小枝尚未说话,掩面痛哭,似是经历了极大的悲恸。“她到底在哪!”李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小枝颤抖抬起手,指了指堂屋方向。李修顺着望去,几个穿着孝布衣裳的下人抬着挂满红绸的琉璃棺材缓缓而出。
墨王府。
有人说东边的梨苑夜夜笙歌,也有人说西厢的花苑红烛燃了整宿。
还有人说,琉心苑的院子多日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荒凉不已。
锦华轩内,李修一壶壶饮着酒,心情絮乱。
这些年来,他从未有过此刻般的烦闷。
亦或者,从未这般清醒过。
江映柳最后那番话,无时无刻不在他耳畔回旋。
那如玫瑰般耀眼的红裳,更是一遍遍灼痛了他的眼。
她是江映柳,鲜活的江映柳。
亦是他明媒正娶的墨王妃,名正言顺的结发妻。
他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砰——”
李修扫翻了桌上的酒壶,碎裂一地。
他眸底有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抹悲伤和歉疚。
只是,为谁而悲,为谁而疚?
他有些摇晃地站起身,腰间掉落一枚玉佩,坠在酒壶碎片之内,染上酒渍。
李修弯腰捡起,眼神微微有些缥缈。
这是在和江映柳城婚前,她赠与自己的玉佩,他已贴身佩戴了整整六载。
玉佩之上,有着清晰可见的‘修’‘柳’二字。
苏尚卿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厚厚一摞画卷。
看着屋内狼狈的一幕,他眸色涌上一抹愠气。
“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李修将玉佩收了起来,狭长眼眸中满是错综复杂的情绪。
苏尚卿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将手中的画卷全都扔了过去。
卷轴散开,一幅幅女子画像散落在李修身边。
画中女子身着各式白裳,挽发描眉,伏案研墨,倚窗闭目……
每一幅画,都是李修亲笔描绘。
“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吗?”苏尚卿沉声道,“这画中人全都是江映柳,不是你愧疚了半生的苏娇儿!”
“她们长得相像又如何,一个是跟你再无瓜葛的已死之人,一个是要跟你相濡以沫到老的妻子!”
“醒醒吧,你府中的每个女人都不过是与江映柳相像,而非苏娇儿……往后,别让自己追悔莫及。”
苏尚卿的每一句话,都如深山钟鸣敲击着李修的内心。
他将怀中的玉佩拿了出来,抬起粗粝的手轻抚过上面的‘柳’字,眸底的混沌渐渐变得清明。
似是想通了什么,他起身去马棚牵了一匹快马。
飞身而上,ᴶˢᴳ策马扬鞭前往冀州。
天色暗沉,李修心底的沉闷感也愈来愈重,好似有什么坍塌了一般。
从京城到冀州的路途并不遥远,他却觉得自己好似奔波了半生,怎么都抵不了终点。
破晓时分,终是遥见江府之影。
李修下了马背,心情还有些起伏不定。
临到江府之门,他看到大门屋檐上下挂满了大红灯笼和红绸,不由得怔住。
江府只有两个女儿。
嫡长女江怡霏被册封为郡主已去塞外和亲,嫡次女江映柳嫁入墨王府成为他的王妃。
这府上,还有何喜事?
李修走上台阶,大步走了进去。
府内上下虽挂满红绸,但人人面色悲痛,隐隐还有哭声。
看着府中每个人都身穿白麻素衣,李修心底一紧。
府上,到底是喜事,还是丧事?
倏地,他看到小枝的身影在人群中,大步朝她走去。
“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小枝眼眶红肿,满是不敢置信。
李修看着她这幅样子,不安问道:“江映柳在哪?”
生平第一次,他寻她唤她想见她。
想见江映柳,而不是娇娇儿。
小枝尚未说话,掩面痛哭,似是经历了极大的悲恸。
“她到底在哪!”李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小枝颤抖抬起手,指了指堂屋方向。
李修顺着望去,几个穿着孝布衣裳的下人抬着挂满红绸的琉璃棺材缓缓而出。
蓦地,他心跳猝然加快,连带着高大的身躯都有些摇坠。
他迈着发软的步子朝着那群人走去,步履沉重到仿若千斤重。
棺内安静躺着一个红裳女子,明媚动人如安睡。
直到琉璃棺材临到李修跟前,他轰然看清——
是江映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