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她在他面前足够丢脸,还是这会儿昏暗的环境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自嘲笑了笑:“我觉得没有,所以我就很奇怪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年纪一大把,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还没事折腾这些,又是跳舞又是学习的干嘛,准备都带到坟墓里去吗?”这话尖酸又刻薄,顾湛蹙起眉,犹豫半晌,捏着水杯轻声说:“找点事情做,总比浑浑噩噩活着要好。”“大概吧。”她说,“我有点困。”时意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吃药,不
顾湛认为时意会出现这样的心理问题,梁国平也有一定的责任,作为父亲他无底线地包容时意,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又过于理想化,一旦环境不能认可,她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和抑郁倾向。
他有些心疼那个独自在操场上跳舞,看着骄纵却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女生,顾湛心想,梁国平肯定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她为什么会跟别人打架。
但说到底他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康玉涵说他不能客观地去认识到她的问题所在,他面对时意时很难保持旁观者的立场,双重或多重身份本就是心理咨询的大忌。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没有想过要介入她的生活,也许曾经有过,但那片刻的奢想都在见到她有亲密爱人后泯没。
但是现在,自从他对她说出那句“见色起意”后,他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己的心思。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问过你,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们这样她会不会不高兴?”时意忽然轻声问他。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就在昨天晚上,他还亲口跟她告白过。
顾湛忍不住去思考她话语背后所释放的信号,客观来说,这对他来说是有益的,但他几乎不假思索便回应了她:“没有,没有谈过。”
“没有谈过?”她漫不经心问,“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一两岁吧,三十了?你不喜欢女人?”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顿了下说:“喜欢。”
“噢。”她也许是想起来了,低叹了一声感慨道,“这些挺没有意思的。”
“其实很多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生活的重心不一定得是情爱。”顾湛附和她,思考了会儿又说,“总有别的有意思的事情。”
不知道是她在他面前足够丢脸,还是这会儿昏暗的环境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自嘲笑了笑:“我觉得没有,所以我就很奇怪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年纪一大把,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还没事折腾这些,又是跳舞又是学习的干嘛,准备都带到坟墓里去吗?”
这话尖酸又刻薄,顾湛蹙起眉,犹豫半晌,捏着水杯轻声说:“找点事情做,总比浑浑噩噩活着要好。”
“大概吧。”她说,“我有点困。”
时意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吃药,不过不吃药,好像也能睡着,也许是自己哭累了。
早上时意醒来,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台风过境,今天终于彻底放晴。梁国平和顾湛都不在这里,她看看手机,没有任何留言,想来今天两人都不会再来打扰她。
下午老年大学那边还有两节课,时意一想就有些烦躁。但出于这么多年的教学素养,她还是提前备好课,将教学计划和上课时间发到群里,这两次课程主要教学内容就是韵律操,后期可以作为他们舞蹈课前的热身运动。做完这些,时意又仔细看了高美玲的练习视频,记录下某些需要调整的不规范动作,私信告诉她自己会在上课前稍微指导一下。
时意比上课时间早到半个小时,没想到高美玲夫妻俩早就来了,时意从走廊上走过,透过窗户看到老两口在教室里旁若无人地跳舞。时意猝不及防被人秀了把恩爱,站在门口轻咳一声才进去教室。
“小梁老师来了。”那边高美玲已经看到她,笑着松开姚叶春的手跟她打招呼。相比她的落落大方,姚叶春显然拘谨很多,在妻子和时意说话的功夫,他已经默默退到教室角落里。
时意失笑,她其实挺佩服这老头的,她教过这么多的学生,还是头回碰到肢体如此不协调的人,几乎每次都能完美避开音乐节奏ʝ。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愿意配合妻子。
“别管他,回头小梁老师你就给他打个最低分,你看他跳的那是个什么,人三岁小朋友都比他跳得好。”高美玲一边拉着她一边说,“你帮我看看,这个动作我总是做不好。”
时意帮她调整肢体动作,说:“自然些,这样就很好,韵律操单个动作多,节奏快,主要在于调动肌肉群的力量。”
高美玲太认真,时意能看出来她有一定舞蹈底子,比舞蹈班的大多数人都跳得好,正因为这样很容易出现用力过猛的情况。高美玲重新跳了一小段,果然比先前协调许多,她笑着跟时意说:“你不知道,我年轻时候就爱跳舞,就我二十来岁那会儿,还选拔过时装演员。不过那时候环境可不像现在这样好,我父母觉得我丢人现眼,我都买了火车票准备去京市,又被他们给拦回来。哪,后来跟他相亲结了婚。”
那时候时意都还没有出生,但她家里人,包括梁国平最开始对她跳舞也是反对的。不过后来看她这个状态,以她的成绩肯定没法正常去考个大学,梁国平打听过,作为艺考生的文化课要求没有那么高,这才同意她离开茂平中学。
与其说她比高美玲幸运,不如说她沾了时代进步的光。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到教室,时意还在跟高美玲说话,忽然有人走过来插嘴道:“哎,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梁老师来这么早。”
时意转过身去瞥她眼,时英月这个老太太讨厌得很,活了六七十年,连话都没学会怎么说。她皱着眉头正要呛她,想想今天反正最后一节课,没必要去跟她白费口舌。
她冷着脸走开,高美玲在背后扯了时英月一把:“你怎么说话的呢。”
“我又没说错。你看她上次那个样子,哪像是来上课的。”时英月说,“我们以前那上课迟到都属于教学事故,是教学生涯的污点。”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你都退休多少年?”高美玲压低声音讲,“再说,你看小梁老师多负责,她今天还特意提醒我们别忘记上课时间,我们发群里的问题,她可是都一一回复了。人家舞蹈专业毕业的,教我们都是大材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