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墙上跳下,在墙边灌木丛里随手折了根枝条朝他扔过来,骂说:“你哪个眼睛看到我翻墙出学校了,我这不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呸,不识好人心。”枝条的尖锐处扎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顾湛此刻心情糟透了,他愤愤地想,命运是这样的不公和令人作呕。像这样不学无术,天天惹是生非的人,她爸都愿意拿出十万块择校费,可他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那或者是顾湛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他以最大恶意揣测这个转学过来的“差生”。他转过身,举着
高三学业很紧张,顾湛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偶尔从同学口中听说她“光辉”的事迹,她才来学校两周就因为试图爬墙离校被通报批评。
顾湛对她的印象实在称不上好,不过他现在的处境更是一团糟。在他连啃了两天馒头加玉米后,终于还是决定趁着晚自习的时间,问同学借了个手机去操场给顾家明打电话。
电话是顾家明老婆接的,他解释了两句,但对方显然不信,压根不管他说什么,结果可想而知。顾湛摸摸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块钱,心里盘算着,这钱还能花几天,等这周星期六下午放假的时候去街上捡点垃圾去卖,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将这两个月撑过去。
还有四个月,他就要高考了。
二月份的天还很冷,空旷的操场上,寒风自衣领灌进脖子里,顾湛冻得直打哆嗦ʝ,搓搓手正准备离开回教室。谁知却听到身后一声“喂”:“你等等。”
顾湛这才发现操场旁边的围墙上坐了个人,操场上光线太暗,他看不出对方的长相,但他记性不错,几乎凭声音就认出了她。而且除了高一九班那个新来的借读生,谁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来爬墙。
他心情不太好,不想搭理她就准备离开。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是不是!”她又在后面喊。
顾湛停下脚步,皱眉回头看她一眼,又很快背过身去,冷冷地说:“我记得你上次已经被处分过一次了,记两次过要被学校开除。”
她从墙上跳下,在墙边灌木丛里随手折了根枝条朝他扔过来,骂说:“你哪个眼睛看到我翻墙出学校了,我这不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呸,不识好人心。”
枝条的尖锐处扎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顾湛此刻心情糟透了,他愤愤地想,命运是这样的不公和令人作呕。像这样不学无术,天天惹是生非的人,她爸都愿意拿出十万块择校费,可他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
那或者是顾湛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他以最大恶意揣测这个转学过来的“差生”。他转过身,举着她扔过来的枝条作势要揍她,她被他徒生的怒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踉跄,摔到灌木丛里。
他听到她的呻吟声,但他压根没有管,他继续往前走,已经快走出操场范围,四周逐渐亮起来。
没想到她很快追上他。
“喂,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她态度恶劣,嚣张跋扈地叫他,“你前天不是在学校丢了六百块钱,你猜怎么着?我今天上午就在教学楼前面的花坛里捡到……我本来还打算还给你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我要自己去把钱都花了,反正你又不能证明是你的钱。”
十多年过去,顾湛仍还能记得那一刻自己震惊的表情,他转过身,以一种奇怪又复杂的表情盯着她。她抱胸,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说:“你还想不想要你的钱了。”
明明个子比他矮了一大截,这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非常讨打,然而顾湛低头看她,只注意到她的眼睛,即便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怒气,眼睛微微睁大了瞪他。但他却在想,他们果然是对的。
她真的很漂亮。
他不说话,她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句,一手往兜里掏,刚动了动就龇牙咧嘴“哎哟”声。他循声看去,才发现她右手在流血,应该是刚才摔倒时被刮伤。他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她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摔到他身上。临走前还不忘刺激他:“钱被我花掉了一百块,就剩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被寒风席卷而来的迷了他的眼,他捏着那几张纸币站在操场呆到晚自习结束。她早就远远跑开,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钱是在宿舍里丢的。
她手上的伤比想象中严重,好像是她运气不够好,正好被灌木丛里碎瓷片划到。隔了两天顾湛看到她的时候,她手背上还贴着块大大的创可贴。
顾湛发现她几乎每个晚自习都会逃课跑到操场那边,茂平中学的学生大部分都很自觉,晚自习的时候即使没有老师看管,大家也会认真学习。没有人会像她一样,趁着晚自习出去跳舞。
她舞跳得不错,顾湛偷偷想。
顾湛晚自习上厕所的时间越来越长,同桌笑话他,问他是不是便秘,还是把一天的屎都攒到晚上来拉。
然而没过多久,她在某一天就没有再出现过,他假装从高一九班的教室经过都没有见过她,后来才知道她又转回东堰市。
顾湛在自己高考填报志愿上都写的东堰市的学校,老师喊他到办公室:“以你的成绩,报京市那两所也有希望,毕竟按照去年的录取线,你分数够了。”
他却摇头,告诉老师:“我爸在东堰那边。”
老师也知道些他家里的情况,听他这么讲也不好再劝,便说:“要能上东堰大学也很好。”
顾湛抱着时意一阵晃神,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六年前,她还是那个明艳娇丽的姑娘。她当时跟她男朋友牵着手从校园里出来,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东堰大学离她们并不算太远,都在一个片区,他无数次走过她们的校园,甚至去过她们专业的教学楼。
有好几次两人擦肩而过,她也没有认出来他。对她而言,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圈,朋友、爱人、亲人,身边在乎的人和事那么多,又怎么会记得她一时善心结下的果子。
怀里女人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松开她,可是他却没有,他隔了好一会儿,等她开始挣扎时才低声问她:“你想不想喝水,我去给你倒?”
她点头无声地应了他。
她不让开灯,他也没有再提过,好在外面还能透进来些光亮,眼睛适应黑暗后走动也没那么艰难。他走出卧室,梁国平还没从书房出来,他端着水杯在门口轻叹了口气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