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卿悠悠往那里看去,憧憬着灯火阑珊处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青涩的面容,微粉的耳尖,温柔的话语。温暖的火光中,一道清隽的身影坚定不移朝她走来,面若冠玉,身姿纤长单薄,嘴角噙着和煦的微笑,风度翩翩,不少未出阁的女儿家频频回头偷看他。熟悉他的人才知,温柔的皮囊下,那双幽寒的双眸清冷的让人胆寒,唯有看一人时,褪去笑里藏刀的伪装,目光炙热似乎要将人湮没,瞳仁温暖缱绻倒映出她的模样在,只为清晰的刻下她的一颦一笑。
顾芸卿独自满上一盅烈酒,豪迈的一饮而尽,嗓子被辛辣灼烧,似是这样能好受一些,昳丽的容颜黯然神伤。
谢樊缩着脖子,八卦的问道:
“皇嫂,皇兄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呀……”
他翘首以盼顾芸卿的答案,皇兄那方面事关北离国日后的未来,他身为皇弟,自然要关心一二不是,怎么会出于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呢。
顾芸卿酸涩的摇头,单手撑着脸:“他一晚上能跑几个妃子的寝宫,这算不太行,依我看,就是太行了。”
她重重把玉盏置在食案上,吓得谢樊赶紧抱紧自己。
温柔的皇嫂现在竟让他觉得好怕怕,不过皇兄向来不是对皇嫂情根深种,又岂会让皇嫂独守空闺。
“皇嫂,皇兄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
“对, 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在封后大典上迎娶了四位妃子,让我活生生成为皇城的笑话。我要的是那后位?我从头到尾系着的都是他这个人……”
“不得已的苦衷,他不知和我解释过千百遍了,想来不过脱口而出的由头罢了,敷衍我都懒得了,我们那点情谊已被磋磨光了……”
顾芸卿一连倒上几杯酒,谢樊让丫鬟拦着些,随即岔开这地狱话题:
“皇嫂,你还记得三皇兄吗?”
“阿临”,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胖乎乎的小团子,小脸又白又好捏,一口一个“阿姐”追在她屁股后面喊,自从他的母妃逝世后,他自幼被养在将军府里,她岂会忘记看着长大的小奶娃。
“阿姐,不要丢下我,求你~,阿姐~”
恍惚间她又回到那次诀别的场景,她故作冷漠的与他断绝关系,“以后,不要再喊我阿姐了,本小姐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唯有这样才能保他周全。
“你知道关于阿临的消息。”
“额,这个嘛,皇嫂,你听我解释……”,谢樊真想打自己两巴掌,这脑子怎么长在了嘴上,挑起这样一个话题,要是被皇兄知道了,他命休矣。
“你有事瞒着我?”顾芸卿眼尾狡黠的上扬。
“皇嫂,咱们换些别的聊聊,你是喜欢这楼里的小倌嘛,我这就让老鸨把他们全都交上来,让皇嫂挑个够。”
“算了,饶了你这回,我们先喝酒吧”,顾芸卿将最烈的酒推到谢樊面前。
“感谢皇嫂饶我小命,我敬皇嫂一杯。”
觥筹交错,两人不知干了多少壶烈酒,谢樊那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他自顾自地说道:“皇嫂,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这醉鬼脑袋摇摇晃晃,顾芸卿顺着话题问道,“是吗,这秘密是什么,能说来听听嘛”。
“当然……不能!皇兄……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究竟是什么秘密,谢郎如此挂怀。
顾芸卿诱导着威胁道:“你今天若是不告诉我,我改日告诉你皇兄你逛楼子的事,你皇兄照样要扒了你的皮。”
“不要,我说,我说就是了……”
“这件事也只我之前偷听的……那晚……大皇兄和三皇兄在东宫饮酒……大皇兄问了三皇兄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谢樊说到关键部分忽然断音了。
顾芸卿着急了,晃动他手臂:“谢樊,醒醒,你还记得那个问题是什么吗。”
几分钟,人都没有回应她,想来烂醉过去了。
正当她要差遣守卫将他送回王府,他自言自语道:“皇兄……为tຊ……为什么……要……三皇兄……”
其中最关键的部分顾芸卿听不真切,仔细想想,阿临被流放边关之事却有蹊跷,她怀疑过很多人,却从未想过会是主动为她出谋划策,保住阿临的谢郎。
谢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顾芸卿摇身一变,俊朗小公子乔装成未出阁的官家小姐。
上巳节举办的花灯会,喧闹的大街小巷被精巧的各色花灯点缀,暖黄的火光驱散长夜的黑暗,以点成线,远望像是蟠龙降临人间。
顾芸卿望着年年相似的热闹非凡,但来来往往的人已经变了,物是人非,他们也不再是他们。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她怅然的喃喃,“春桃,你说,人走着走着,为何就走散了”,那年落花微雨,此生非卿不娶,他对她许下誓言何其庄重。
谢郎,她当真了。
现在想想,左右不过男人哄人的甜言蜜语,不作数的。
“从古至今,你看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男人无情的话好似锋锐的刀口剜开她赤诚的真心。
漠然的神情,躲避的目光,她至今历历在目。
“娘……小姐,奴婢觉着,男人嘛,变心就甩了,不干净便扔了,不用管那么多有的没的,找一个爱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春桃没心没肺的诉说着她的宏图大志。
“你这丫头,倒是通透。”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模样,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人都是会变的,她的初心已不知迷失在哪条追寻他的漫漫长路了。
但她先是北离国的皇后,然后才是被困在深宫的顾芸卿。
“那年,我们便是在那里相遇的”,顾芸卿垂下眸子,独自回忆起曾经的美好往事。
可惜,回不去了。
顾芸卿悠悠往那里看去,憧憬着灯火阑珊处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青涩的面容,微粉的耳尖,温柔的话语。
温暖的火光中,一道清隽的身影坚定不移朝她走来,面若冠玉,身姿纤长单薄,嘴角噙着和煦的微笑,风度翩翩,不少未出阁的女儿家频频回头偷看他。
熟悉他的人才知,温柔的皮囊下,那双幽寒的双眸清冷的让人胆寒,唯有看一人时,褪去笑里藏刀的伪装,目光炙热似乎要将人湮没,瞳仁温暖缱绻倒映出她的模样在,只为清晰的刻下她的一颦一笑。
素来胸有成竹的丞相大人小心检查身上的宝蓝银丝锦袍,崭新的绸缎今个儿第一次亮相,她能多看自己几眼已是知足。
“暗一,你觉得本相今晚如何?”
“大人风姿卓越,娘娘见了定会刮目相看”,暗一不知今晚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但每次拍马屁都很受用,尤其是提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他这个月的银钱都涨了好几倍。
顾芸卿亮起来的杏眸倏地灭了,冷漠的转身,准备去别处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