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太子就算配也配个正儿八经的郡主,这是哪来的什么东西?”“可不是!那陪嫁居然是十几只鸡,哎呦,可是寒酸死了!””“哪来的什么郡主,你们不知道她的身份?也配得上我们太子!真是做梦!”他们谈论起来丝毫不在意我会不会听见,不过也是,我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说我是郡主,只不过人人都知道,我既非金枝也非玉叶,这郡主身份同皇家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是借了我义父的光。我义父是当今皇上的亲二叔,曾经鼎鼎大名的战神静安王,阎罗面相菩萨心肠,陪皇帝南巡时救下马上要被沉湖的我——至于我为什么要被沉湖,那也是个很离谱的故事,后面
夜深了,新房里静悄悄,我穿着喜服已经坐了好几个时辰,而作为新郎的太子殿下始终未出现过。
但我希望他永远别进来。
我这个太子侧妃的名号,就像催命符。
甚至现在我的耳边还响着出嫁前柳姨绝望的哭号。
“谁去都行,为何是你!这是逼着你去死啊!”
我闭了闭眼。我原本很早就该死的,这十八年也算是我偷来的日子,只是即将死在一个疯子手里,无法再对柳姨尽孝,实在是太遗憾了。
门突然被踹开,一阵阴风扑面而来,直接吹掉了我的盖头。
我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这太子不愧是疯的,连出场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可我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居然是一个一身白衣,面色阴冷的老嬷嬷。
“郡主不必嫁了,”她声音嘶哑:“太子殿下瞧不上你,让老奴来传话,带着这些金子,滚回你的小封地。”
我才看到她脚下放着三个箱子,盖子是打开的,金灿灿的黄金能闪瞎人的眼。
我其实是有些懵的。
我是见过退婚的女子的,但在成婚当日被退婚的确实没见过,何况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礼貌的表现一下退婚的悲伤,还是遵从我的本心表现出对金子的渴望。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我点了点头。
“嗯……也行,”我礼貌的说:“是只有这三箱吗?”
那个老嬷嬷翻了个白眼,满脸都写着“没见识的东西”。
没办法,我实在是太穷了,好不容易嫁个人还被退婚了,不多搞点钱,实在是亏的慌。
“殿下说了,让你即刻就离开东宫,”老嬷嬷说:“郡主陪嫁的那十几只鸡也赶紧带回去,东宫不是寻常的地方,那些鸡若是有什么瘟疫,郡主怕是赔不起的。”
……真好,十几只鸡是柳姨养的,异常肥硕且活泼,这下我再给她带回去,柳姨一定很开心。
于是我干脆利落的卸下了头上的发簪,扛起那三只箱子,转身就往外走。
坐在送我回去的小马车上,随着夜风吹来,我听见马车外若有若无的议论声。
“咱们太子就算配也配个正儿八经的郡主,这是哪来的什么东西?”
“可不是!那陪嫁居然是十几只鸡,哎呦,可是寒酸死了!””
“哪来的什么郡主,你们不知道她的身份?也配得上我们太子!真是做梦!”
他们谈论起来丝毫不在意我会不会听见,不过也是,我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我是郡主,只不过人人都知道,我既非金枝也非玉叶,这郡主身份同皇家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是借了我义父的光。
我义父是当今皇上的亲二叔,曾经鼎鼎大名的战神静安王,阎罗面相菩萨心肠,陪皇帝南巡时救下马上要被沉湖的我——至于我为什么要被沉湖,那也是个很离谱的故事,后面再说。
这位静安王征战沙场多年,许是杀障过重,虽然侧妃侍妾娶了八个,但无一所出,既然救了我,就认我做了义女,皇上便大方的给了我一个郡主的身份。
我十岁那年,静安王最后一次上了战场,结果没回得来,他的七个姬妾请求出府,皇上准了,只一个放不下我的坚决留了下来,便是柳姨。
我义父去世后,王府该有的俸禄也没了,王府也要被收回去。
所幸皇上还有良心,为我保留了郡主的身份,还给了一片小封地,让柳姨带我离开了京城。
她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我平平安安的养大,然后嫁给一个老老实实的好人,平平顺顺的过完这一生。
而赐婚的旨意送到静安王府的时候,我和柳姨是震惊的。
作为只保留一个郡主虚名的我来说,我一直觉得皇帝应该已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虽然说是个郡主,但赐给我的那几亩薄田和这个比村大不了多少的封地,每年连我后院的那几只鸡都很难养得起。
没有好嫁妆,便没有好夫婿。
柳姨疑心我这辈子都要做个老姑娘,最后落得个青灯古佛一生的下场——说实话,上个月她还瞒着我去了趟庙里,提前帮我打听了下作为郡主庙里能不能给我点特殊待遇。
结果被师太毫不留情的撵了出来。
她一路长吁短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结果一个月后,我就被赐婚了。
只是这个人,是太子殿下。
我还记得前来传信的那太监端着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尖着嗓子说:“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咱们太子殿下可是从来没娶过妻的,郡主您虽是侧妃,但嫁过去以后,整个东宫呀,除了咱们太子殿下,就是您最尊贵了!”
嘴上说着恭喜,可那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
柳姨脸色青白,像是要按捺不住,只有我平静的叩头谢了恩。
“承公公吉言,等我做了侧妃,一定不忘公公,”我说:“会记得公公的。”
那太监神色一僵。
他和我都知道,这算不得什么好话。于是那太监嘴里含含糊糊的又说了两句场面画,然后就离开了。
“他为何现在才娶妻,打量我们身在宫外不知道吗!”柳姨眼中含着泪,嘴唇都在哆嗦:“若是想找个填坑献祭的……可是有那么多郡主!皇上好狠的心!我们王爷——”
话虽如此,但我们都清楚,就太子那个毛病,但凡是个正常有爹妈的贵女,是绝不会送入这火坑的。
太子重阳,出生时紫霞满天,九九八十一只白鹤从西天飞来,绕着紫鸾殿飞了两个时辰。测国运的鉴星观定言,皇后娘娘所生的这一个孩子,是天选的国君。
皇帝大喜,给这个孩子取名重阳,立为太子。
太子三月能言,一岁认字,自小显露出异于常人的聪慧和睿智,是极致的天才,完全对得起观星鉴的批言。
但这并不能阻挡他生来暴虐,喜怒无常。
重阳据说顿不顿就要发疯,以杀人为乐,而东宫的血腥味常年不散,他身边伺候的人,隔三个月就要换一批。
所以那么多郡主,却只有我死了最划算。
我原本做好了赴死的打算,谁知道那疯子没看上我,不仅让我滚,还白给了三箱金子。
柳姨莫非发了什么大愿得了菩萨垂怜,竟然让我逃过此劫?
想到这里,我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克制自己别笑出声。
虽然被退了货,嗯,婚,但白得了这三箱黄金。
三箱!
这次京城,我来的真是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