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柳思月忙抽出手捂住双耳,避开他的目光,支吾了半天又轻声喃道,“风吹的……”裴卿旋即便知晓了她面上那层若隐若现的红晕是何含义,他手悬在空中窘迫地怔了片刻,眸光微沉,转而起身。“这里一会儿让裴枫帮你收拾一下,我们是时候准备入宫赴宴了。”裴卿说这话时,神色和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当今女帝于寒食节即位,因而每逢寒食节便会宴请朝臣及其家中女眷,一同赴宴饮酒,享丝竹之乐。柳思月很小的时候随父亲一起入宫,见过女帝一面,印象十分朦胧,只记得是位风情万种,却又英气逼人的女子。
一连好几天,燕子啼破混沌长夜时,天刚蒙蒙亮,柳思月便带着小妍搬了两张矮藤椅,坐在花圃前修剪花枝。裴卿见她侍弄栖月居的花草兴致十足,便让她闲暇时帮着打理。
原先低矮的花枝在她连日悉心照料下茂密了许多,绿油油的叶子从泥地里蹦出头来,鲜活得很。
“裴郎你看!我养的花长新叶了!”柳思月拉着裴卿的衣袖一路跑到花丛前,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柳思月发上梳一个交心髻,簪以蝴蝶状的钿头钗,着一袭月白色衫裙半蹲在花前,双手环抱膝盖,像一朵落在芬芳中的薄云。
裴卿微微低眉,忍俊不禁:“看见了,得亏月娘关照,可算长了一大把野草。”
“这是野草啊!”柳思月睁大眼眸惊呼,半惆怅道,“小妍怎么没跟我说呢,害我白开心一场……”
“小妍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罢了。”裴卿半蹲下身,温声提醒她:“月娘,这些野草要及时除掉。”
柳思月一手轻托香腮,从手边的农具里挑了把小铲子,生疏地在野草间拨弄了几下,不慎铲伤了一株花根,手忙脚乱间,裴卿温润的大手倏然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玉手握在掌心。
裴卿一面握着她的手除草,一面跟她讲种植花草的方法,可她眼下哪听得进去这些,小鹿乱撞之际,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她才意识到裴卿离她这样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细长的睫毛,闻到他身上的松木清香,还有手掌间那令人心头酥麻的温度。
裴卿见她呆呆地出神,关切问道:“月娘,你听见了吗?”
柳思月迟钝地点点头:“听见了。”
裴卿歪头看她,眉心皱起一丝忧虑,“你耳朵怎么了?这么红。”
“没有!”柳思月忙抽出手捂住双耳,避开他的目光,支吾了半天又轻声喃道,“风吹的……”
裴卿旋即便知晓了她面上那层若隐若现的红晕是何含义,他手悬在空中窘迫地怔了片刻,眸光微沉,转而起身。
“这里一会儿让裴枫帮你收拾一下,我们是时候准备入宫赴宴了。”裴卿说这话时,神色和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当今女帝于寒食节即位,因而每逢寒食节便会宴请朝臣及其家中女眷,一同赴宴饮酒,享丝竹之乐。柳思月很小的时候随父亲一起入宫,见过女帝一面,印象十分朦胧,只记得是位风情万种,却又英气逼人的女子。
此番以左中丞夫人的名义入宫,便属于朝臣家眷。会见女帝,必要梳洗整顿仪容,以示恭敬。
裴卿早便换好凌云服,而柳思月当窗对镜足有一个时辰方才推门而出。一声细软的“裴郎”打破裴卿车下漫长的等待,他循声回首,映入眼帘的tຊ是换上一身紫蒲色华服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解下交心髻、梳上凌云结,鬓发上簪着精致的金玉钗首,眉眼弯弯,眼底的笑意粲然如星,耳鬓几缕青丝迎风拂面,玉肌莹白,柔光若腻,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全然不见平日的俏皮稚嫩。
裴卿平时并未注意到她的美貌,而今略施粉黛便容色倾城,不可方物,第一次见她这副娇艳打扮,竟有些许荡然出神,随即勾起唇角儒雅一笑,向阶上的她伸出手。柳思月贴在腰间的玉手缓缓落入他掌心,感受他轻轻牵住自己的温存。
马车驶入皇城,二人入广垣门时已是皎月当空,月影遍地,宴会已开席好一会儿,侍女立在门口等着,见裴卿二人来了便领进宴席。
琵琶短笛乐音环绕,戴着彩陶面具的伶人随乐声舞之蹈之,好不热闹。
“左台御史中丞裴大人到——”
随着侍卫一声高呼,高座上的萧明娥原本敷衍附和的脸上立即扬起笑意,手指在青玉案上随意敲着,丝毫不在意众臣埋怨的目光,红唇轻启:“爱卿来了!”
“下官来迟了,请陛下与各位大人见谅。”裴卿虽面上抱愧,神色却是倨傲气昂,那含笑的眉眼间满是嘲讽,悠然踱步到文官一列,和柳思月同席而坐。
柳思月方一坐下,邻座的官员突然咳嗽着几声往旁边挪座,似乎在躲着他们。
约莫一岁半的小男孩还楞坐在原地,无知无畏地盯着柳思月出神。裴卿从柳思月跟前的果盘里递了一只桃子给他,勾起亲和的笑意道:“元鸿,叫姨母。”
元鸿胖乎乎的手抱着桃子,小嘴流涎,奶声奶气道:“姨母好看……”
柳思月杏眸一弯,正欲和他说话,却听方才挪座的官员冷声大喊:“元鸿,过来!”
元鸿被父亲凶狠的声音吓了一跳,连桃子都不要了,踉跄着跑去躲到母亲身后。
柳思月环顾四座,没一个敢正眼看她的,脸上不是厌恶之情便是做贼心虚的愧疚,只有些仰慕裴卿相貌的少女不时向这边偷偷瞥一眼,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他们交谈。
对座的江莲瑶举一杯绿蚁酒轻呷着望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故作同情道:“中丞夫人,高处不胜寒呀。”
她努了努小嘴,瞥了一眼裴卿。裴卿的脸色淡淡的,花灯柔暖的光勾勒出好看的下颌线,似笑非笑的薄唇不时抿一口绿蚁酒,手持折扇微微扇动,怡然自得。
“呦,解了个手的功夫,便给冯某腾出一个上等席位啊!”
一道懒散而好听的嗓音从夜色中传来,红绿交映的花灯下缓缓步来一个身形颀长、面容俊俏的男子,耳畔旋即响起文官同他寒暄的声音。柳思月打量着他,一身墨蓝色凌云服在夜风中微微摆动,行路风雅,如带春风,硬朗的五官间神采奕然,轻浮散漫,浑身透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男子在柳思月身旁站定,漫不经心地提袍落座,端起酒杯向她道:“这位便是左中丞夫人吧?久仰大名,在下大理寺丞冯阅仁,与裴大人是同窗。”
柳思月明澈的眼眸一眨,乖巧地举杯回敬:“妾见过冯大人。”
“夫人生的花容月色,惊为天人,令冯某赞叹,不知芳名是哪两个字?”
柳思月话未出口,裴卿的手倏地扶上她的肩,随后吐出几个寒意极浓的字眼:“干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