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坤讶然:“啊,他要多少钱?”另一人挤眉弄眼地回道:“哦呦,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拿空心汤团噱你高价买呢,要你捧他的话剧咧!”闻言,田坤接连摆手:“那开销太大了。”“就是说呀,除非是很喜欢他婆娘了。”说话间,两人抖了抖身子,走到洗手台前旋开了水龙头。“干脆嚒……”田坤两手握拳往后抻,胯往前一挺,跟着便猥琐地笑了起来。另一人倒是端着好意去劝他:“嫑乱来!你别大意了,文丐比讨饭的真乞丐难弄。姓李的穷骨头,写那些假清高的戏码是没人要看。可是,你转头弄点难看的事情出来,他去报上申冤,再给你把海报贴出来,说是真人真事改
倒是难得杜景堂不推辞,连着两天请他,他居然都来了。要知道,往常他露一回面,下回再出现怎么也得等个把礼拜以后了。
社交场有个默认的规矩,当一个人每叫必来的时候,自然会成为轮流做东的一份子。以杜景堂的家财来说,无疑是个凯子。因此,大家对他的殷勤也就比昨天更加浓厚了。
他环视一周,没发现苏傲雪的身影,眼神不由暗了暗,坐下来先默默点了吕宋烟抽着。
满座人寒暄过了,还是继续聊天。
“电影的成片是要审查的,像极了一锤子买卖,好些博人眼球的情节,事后是放不进去的。所以,做剧场有种好处是只要疏通了关系,知道了哪天会有专员来抽查,那天就演正经戏,其余日子就是整场戏都在床上演也不要紧。”
“靠那样卖座,你的戏楼干嘛要重新装潢呢,照样搭着老戏台演粉戏得了。”
“时髦呀,时髦你懂不懂啦!一样的毛呢衣料,过时的颜色比时髦新色贱好多呢!”
杜景堂看着这几张臭嘴,心里暗骂了不知多少遍,眼神仍时不时瞥向进门的位置,却始终等不到想见的人。他逐渐失去耐性,借口要去一趟盥洗室,其实是躲在里头接着抽烟。
谁知那里竟也不是清净地方,照样有人不三不四地说话。
躲在角落听了半天的杜景堂无声嗤笑一下,笑自己太滑稽了,竟然指望这样的声色之所会有规规矩矩说话的好人。
“白玩的舞女没来?”
“昨天被你玩儿累了吧!”
“笑话!你没份的?”
两人的声音是很熟悉的,杜景堂被一种神奇的第六感驱使着,从门缝里看出去。
果然是昨晚上在江家碰过头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田坤,另一个他实在想不起名姓了。
“解过裤带没有?”田坤双手举在胸前比划,“白不白?”
“她男人眼乌子阴恻恻的,哪有那么好开交呀。”
田坤讶然:“啊,他要多少钱?”
另一人挤眉弄眼地回道:“哦呦,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拿空心汤团噱你高价买呢,要你捧他的话剧咧!”
闻言,田坤接连摆手:“那开销太大了。”
“就是说呀,除非是很喜欢他婆娘了。”
说话间,两人抖了抖身子,走到洗手台前旋开了水龙头。
“干脆嚒……”田坤两手握拳往后抻,胯往前一挺,跟着便猥琐地笑了起来。
另一人倒是端着好意去劝他:“嫑乱来!你别大意了,文丐比讨饭的真乞丐难弄。姓李的穷骨头,写那些假清高的戏码是没人要看。可是,你转头弄点难看的事情出来,他去报上申冤,再给你把海报贴出来,说是真人真事改编,主要讲你怎么霸王硬上钩。等弄出风潮来了,到时候你还有体面呢,在交际界还混不混了?总之,拿笔的流氓惹不起!”
田坤依旧是浪笑,干脆地倚着洗手台,上半身扭到人家跟前去问:“侬哪能晓得拿笔的流氓惹不起,侬是指着自己在说伐?侬上趟让一个编辑当了王八,后来问侬要几钿封口费?讲呀讲呀!以阿拉两个人的关系,我出去又不会瞎讲的。”
杜景堂听他们越说越不像,动作很重地推开了隔扇门,怒冲冲出去净手。
刚才还放肆调笑的两个人认出他来,又见他面色不悦,立刻止了话题。
想起昨天晚上,杜景堂的眼几乎就没离开过苏傲雪。田坤兀自偷笑了一下,借三分酒气上前调侃:“杜三爷有实力,可以去试试看呀。”
看样子,反正刚才的话已经都被听去了,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说开。两人一起盯过人家的老婆,同为男人,脑子里想的当然是同一件事。他杜景堂不就是个小开,不就是吃了几年软饭手里更阔了,至于清高至此吗?
田坤甩了甩湿手,心内冷笑着出了。交际场中从不缺假仁假义的假把式,他早看透了。
相比田坤坦然地表露自己的下流心思,另一个同伴的态度是很卑躬屈节的,大概是个怕事的性格。被田坤拉着走时,还不忘扭头悄声解释“醉了,田少爷醉了”。
水龙头还在哗哗淌水,反而衬得盥洗室内有一种诡异的沉寂。
杜景堂两手掬了一捧水,径直往脸上泼。他抬眸,看着镜中耷拉下几绺头发的自己,狼狈地笑了笑。后槽牙动了动,低问着此刻不争气的他本人:“杜景堂,你疯了吗?!从前倒插门就没少让人家笑话,而今又昏了头,想跟人家夫妻演三角恋情不成!”
自此,他宁可一个人闷在家里,也没有再出门交际。
可是一个人没有职业、没有知心朋友,现在连酒肉朋友也断绝了,当然是很无趣的。也只有订一大堆的报纸、杂志充作消遣了。
其中,订最多的要属影戏报了。那里的文章倒有不少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要是能和这样的人做个文字之交,比原来的生活一定会快乐许多吧。
另一方面,苏傲雪照旧过着原来的日子。
起先一两个礼拜,她还盼着哪天能碰见杜先生。后来总也等不到,她就回忆着杜景堂的神色,想来他是不赞成这群人的,既不赞成又怎么可能老来呢。
断了念头之后,她将手边作业簿垒齐了递给佐飞,问道:“佐老师,还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佐飞这就知道,请她帮忙批改的作业已经完成了。因笑道:“没有啦,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苏傲雪把碎发往耳朵上一架,有些欲言又止:“也没什么的……”
忍着嘴边的话,她又主动地收拾起桌子来了。
面上是一封书信,只看开头“先生台鉴”四个字,笔迹苍劲有力,除非是很刻苦的读书人,要不然可练不成如此。
佐飞有给影戏报写稿的兼差,因为这个关系,他经常收到热心读者的来信。
苏傲雪常来办公室帮忙,知道读者来信没有私人信件那样秘密,外人也可以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