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喜上眉梢,“有效果,将军夫人你瞧,二公子喝的药都多了些,他的状况真的在好转。”“嗯,冯太医,你以后叫我青竹就好,不必叫将军夫人。”沈青竹瞟了夜晟澜一眼,心下没有半点波澜,对于夜晟澜的状况,她一个字都懒得回应,她直接转移了话题。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救夜晟澜。只是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夜晟澜醒了,哪怕永昌侯知道是她在捣鬼,没有切实的证据,永昌侯不会深究,毕竟夜晟澜有错在先,这是小惩大戒。可若是夜晟澜真的死了,永昌侯、谢氏承受了丧子之痛,那一定会紧咬着她不放,连带夜晟泽、沈青浔和安国公府,都可能被她拖下水。
“好。”
抛开杂乱的思绪,冯昭应声,他转身去把提前准备的药端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还拿了人参片过来,塞进夜晟澜的嘴里,给他吊着这口气。
等冯昭好了,沈青竹快速动手。
沈青竹下针的速度极快,手腕微旋之间,就已经有五六针,落在了夜晟澜身上。每一针落下的位置,都是重要穴位,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出人命。旁的郎中若在这些地方下针,必定慎之又慎,可沈青竹却似乎不用思考一般,她熟练的,仿佛早已经练过了千百次一样。
下针的位置,下针的力度,这些分寸,她都拿捏到了极致。
冯昭越瞧就越觉得心惊。
出自医药世家,习医多年,冯昭也自认算是在金针之术上小有所成,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说他能有此造诣。
沈青竹年纪虽小,可她的天分她的本事,真的不容小觑。
她是真厉害!
假以时日,更进一步,他前途不可限量。
冯昭一边瞧,记沈青竹下针的位置手法,他一边也观察着夜晟澜的状态,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腥臭味在蔓延,夜晟澜身上的伤口处,有发黑的血渗出来,溺出了湿哒哒的一团痕迹,他知道,沈青竹这是在通过天神九命十八针,为夜晟澜排毒呢。
眼下来看,效果不错。
冯昭也注意着夜晟澜的脸色以及脉象,随着沈青竹落针数量的增加,夜晟澜的状态,真的在急速的好转。
冯昭心里高兴。
同时,他也瞧见了,沈青竹的脸色微微泛白,而随着下针数量的增加,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从她的额上渗了出来,她的虚弱肉眼可见。
可即便如此,沈青竹依旧咬着牙憋着这口气,她手上的动作,没有慢一丝一毫。
她甚至没有一丝的迟疑。
冯昭也随沈青竹下针屏住呼吸,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越到后面,下针的位置就越凶险。
而且,随着夜晟澜状态的变化,沈青竹还在不断调整施针的位置,说是八十针,但她实际下针的数量,远超于此。
一切变化和应对,全都在瞬息之间,沈青竹一点都没说谎,唐家也不是故意端着,不让天神九命十八针针法外传是对的,这针法,对于用针之人的要求太高了,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丰富的经验,真的用不了。
一个应付不来,就会害死人。
冯昭一点点的看着,他不免也在心里复盘,他也在想,若是由他来为夜晟澜诊治,他能否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做出应对?他选择的下针位置,能否比沈青竹选的更好?他能否保住夜晟澜的命,让他平安?
答案无一例外,全是否定的。
他做不到更好。
跟阎王抢命,这条命,他怕是抢不回来。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就又过了一刻钟,在沈青竹心神精力几乎被消耗殆尽,在她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最后两针也落了下去。收手的那一瞬,她整个瘫坐在床边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半条胳膊都是麻的,没有一点力气。
深呼了一口气,沈青竹抬手用衣袖,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这才看向冯昭。
“冯太医,给他灌一碗清毒的药吧。”
“好,我来,你歇歇。”
冯昭轻声应着,他把旁边的绣墩子搬到床边上,伸手虚扶了沈青竹一把,让她坐到绣墩上歇着,而他自己则端着药碗去了床边上,伸手取出夜晟澜嘴里的参片,他开始给夜晟澜喂药。
起初的时候,夜晟澜吞咽困难,一匙药喂下去,得有大半流出来。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状况也在改善。
冯昭喜上眉梢,“有效果,将军夫人你瞧,二公子喝的药都多了些,他的状况真的在好转。”
“嗯,冯太医,你以后叫我青竹就好,不必叫将军夫人。”
沈青竹瞟了夜晟澜一眼,心下没有半点波澜,对于夜晟澜的状况,她一个字都懒得回应,她直接转移了话题。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救夜晟澜。
只是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夜晟澜醒了,哪怕永昌侯知道是她在捣鬼,没有切实的证据,永昌侯不会深究,毕竟夜晟澜有错在先,这是小惩大戒。可若是夜晟澜真的死了,永昌侯、谢氏承受了丧子之痛,那一定会紧咬着她不放,连带夜晟泽、沈青浔和安国公府,都可能被她拖下水。
她自己无所谓,总得为大家伙想想的。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的确可惜,但让夜晟澜吃了苦头,让谢氏尝到了失去和被羞辱的滋味,让她尝到了诛心之痛……
也不算亏了。
沈青竹心里正想着,就听到了夜晟澜的闷哼声,不多时,他眼皮子就动了动。
冯昭神采飞扬,去摸夜晟澜的手腕,“从脉象来看,还有些余毒未清,但大致状况已经稳定住了,看样子是要醒了。”
“嗯。”
“这脉象不错,我把针取了,出去按照之前的方子,再熬一碗药过来。”
“辛苦冯太医了。”
冯昭摇头,他一边收针,他一边笑着念叨,“你是施针之人,耗费的心神精力可比我多多了,你都不说辛苦,我又谈什么辛苦?都是应该的,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好。”
沈青竹的确累了,坐一会儿再出去也好,也省得沈青浔瞧了她这模样,跟着担心。
不一会儿,夜晟澜就睁开了眼睛。
知觉和意识回笼,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腰和臀上的伤口,都像是又被挤压着撕扯开了似的,疼得厉害,而且还有一股湿哒哒的感觉,像是泡在了水里似的,混上那股血腥味,那股腥臭味,让他不舒坦。
倒吸了一口凉气,夜晟澜挣扎着翻身,他想要侧身躺着,让自己舒服一些。
这时,他就瞧见了旁边的沈青竹。
“青竹……”
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声,夜晟澜干涩的厉害,他声音也有些沙哑。
那一瞬,他诧异的厉害。
不过,感受到自己嘴里药汤子的苦味,再联想着之前,他在波澜渡晕过去之前的状态情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夜晟澜醒了,懒得和他同处一室,用手撑着绣墩,沈青竹起身往外走。
见状,夜晟澜伸手抓了一把。
沈青竹的衣袖,被夜晟澜一把攥在了手里。
“青竹,等等。”
沈青竹回眸,看向夜晟澜,眼神冷若寒冰。
她手上一用力,就将夜晟澜拉扯的衣袖,一把给拽回来了。
瞧着沈青竹那模样,夜晟澜苦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带着夜晟泽去波澜渡,与他表现的亲昵暧昧,我知道你就是在故意气我。我也知道,我会难受,会晕厥,会差点醒不过来,也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可是青竹,最终你还是救了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夜晟澜声音虚弱,可这一席话,他却说得笃定至极。
“呵……”
听着夜晟澜的话,沈青竹不由的笑出了声。
“夜晟澜,谁给你的自信?”
“青竹,你不用否认,其实我都明白,从小我们就在tຊ一起,我甚至比你自己,还要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们之间到底那么多年的情分,闹一闹也就过去了,我们俩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伤了我,折磨我,你心里就不痛吗?”
“痛?”
呢喃着这个字,沈青竹笑得邪佞,她猛地上前到夜晟澜身边。
抄起床头那摆着的药碗,直接砸在了夜晟澜被打的伤口上,那一瞬间,夜晟澜疼得表情扭曲,他差点疼晕过去。
沈青竹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瞧着,浅笑嫣然。
“夜晟澜,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的笑里,可有一丝的心痛?”
“你……”
“你若瞧不明白,我不介意让你多瞧几次。”
沈青竹冷冷的说着,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青竹转头,就见夜晟泽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偏厅门口。
沈青竹嘴角微微上扬,她故意开口,“晟泽,是不是等急了?”
“嗯。”
夜晟泽过来,到沈青竹身边。
刚刚在门口,夜晟澜那一番恬不知耻的“你心里有我”的说辞,夜晟泽都听到了,他既然来了,又怎么会让沈青竹输了阵势?
用沈青竹的话说,演,他也能演到夜晟澜崩溃。
诛心,谁不会啊?
心里想着,夜晟泽看向沈青竹,清冷的眼神中,更多了一抹怜惜宠溺。眼见着夜晟澜表情龟裂,他轻声继续。
“冯太医说你施针消耗了精力,虚得厉害,我来带你去休息,这边都好了?能走了吗?”
“嗯。”
“那咱们走。”
话音落下,夜晟泽微微倾身,直接将沈青竹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