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贴着潘郎中的耳朵轻声道:“我说要送就必须得送,你听我的就行。”潘郎中这才没话,灰溜溜地出门了。王勇跟潘郎中并肩走着,两人都不说话,一路走去比坟场还静,这样不尴不尬地到了潘郎中的医馆门口,潘郎中终于开口了:“好汉,我都到自已医馆了,你还送啊,再送就是进去吃饭了。”王勇道:“你进去吧。我也tຊ要走了。你记住,不要乱说话,我手中的刀可不讲情面。”潘郎中道:“知道,知道,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就在潘郎中为李铸动刀敷药期间,王勇则和周辕下着棋,一面等待着潘郎中诊疗的结束。
王勇为什么要等潘郎中?
因为潘郎中结束诊疗之后,自然是要回家的,如此,王勇就可以借口“送潘郎中一程”,再次顺理成章地走出红玉轩,办事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李铸要横插一杠,利用自己的伤情,来请潘郎中诊疗的原因。如果潘郎中来红玉轩,仅仅只给百花香看病,那么送郎中出门的,理当是红玉轩的人,轮不到宋慈一行,现在郎中也替李铸诊疗了,那么王勇就有理由送郎中出门,并趁机外出办事去了。
当然,王勇也可以直接走出红玉轩去,但事先定立行动方案之时,宋慈等人都觉得以送郎中出门为由,顺便走出红玉轩,来得更加自然,不易让人起疑。
终于,在李铸的惨叫声中,潘郎中结束了他的诊疗。郎中收拾好工具,接了王勇递过来的银子,便打算要走。王勇适时说道:“潘郎中,辛苦,我送送您。”
“不用送,留步,留步。”潘郎中还是有些惧怕王勇,都不敢正眼看他。
但不管他如何推辞,王勇还是坚持要送,于是潘郎中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老鸨已在楼下,见王勇随潘郎中一起出来了,就对王勇说:“这位小爷,你送潘郎中一程是吗?”
“对,潘郎中治好了赖铸的伤,我送送他。”
“那好,就有劳你代我送送潘郎中吧,我这里忙,走不开。”
潘郎中道:“不用送,都不用送,我自已回去就行。”
王勇贴着潘郎中的耳朵轻声道:“我说要送就必须得送,你听我的就行。”
潘郎中这才没话,灰溜溜地出门了。
王勇跟潘郎中并肩走着,两人都不说话,一路走去比坟场还静,这样不尴不尬地到了潘郎中的医馆门口,潘郎中终于开口了:“好汉,我都到自已医馆了,你还送啊,再送就是进去吃饭了。”
王勇道:“你进去吧。我也tຊ要走了。你记住,不要乱说话,我手中的刀可不讲情面。”
潘郎中道:“知道,知道,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于是潘郎中就兀自进去了,王勇见他的人影,消失在黑黢黢的屋子里,也便转头走开,办自己的事去了……
等王勇重新回到冷香斋,李铸还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王勇刚坐下,还没喝上一口茶,宋慈就进来了,问他道:“事情还办得顺利吗?”
王勇道:“顺利。”
“东西买回来了是吗?”宋慈又问。
王勇道:“是的。”
宋慈点点头,没说什么,过去查看了李铸的伤情。李铸说敷的是仁寿堂的治伤秘方,潘郎中说很快就能好,就是痊愈之前得忌口。
宋慈道:“那就听郎中的,晚上的宴饮你少吃酒肉,莫要逞强。”
李铸道了声“是”,只是神情看来颇不情愿。
到了晚上,暖香阁中再度大开筵席,琴棋书画四大美女也来了,加上花魁百花香及提刑司诸人, 五男五女刚好凑成一整桌。
百花香主动把酒壶拿过去道:“今天我来倒酒,百花香承蒙各位厚爱,愿意做个倒酒人。”
这边正说着话,老鸨和田虎推门进来了,各人手上端着盘菜,眼睛却四处扫着,一会儿看看百花香,一会儿看看宋慈,一会儿又看看在座的诸位。
宋慈知道这两人的来意,他们是看百花香的状态与酒宴的气氛来了。而宋慈他们也正要做给这两人看,以表明百花香与他们是打成一片的,其乐融融的,以为晚上的变故埋好伏笔,作好铺垫。
此刻,百花香正满脸微笑,热情洋溢地给宋慈他们倒酒,老鸨和田虎看在眼里,觉得一切正常,没什么异样,随意应酬几句,也就下去了。
等这两人一走,百花香便端起酒杯道:“奴家初来红玉轩,就有幸碰到员外及诸位姐妹,实属三生有幸,没有什么好报答的,感恩都在酒里了。”
说完,敬了大家一圈,便自已仰脖喝了。
宝棋问:“百花香是你的艺名,妹妹原来叫什么?”
百花香道:“既然来这儿了,就表示已经和过去一刀两断,过去叫什么,我已经忘了。”
素琴问:“来这儿的姐妹,大抵都有苦衷,妹妹是何原因,要来这儿的?”
百花香道:“家里穷,六亲缘浅,自愿来这儿的。”
百花香的回答,句句都是脱口而出,其实这反倒不正常。因为宝棋也好,素琴也好,问得问题都挺刁钻,但百花香却对答如流,只能说明这些问题,她在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极有可能是老鸨、田虎他们让她这样讲的。
“妹妹是哪里人氏啊?”宝棋又问。
萧景见百花香为难,插话道:“宝棋,你有完没完,百花香都说了,既然来这儿了,就表示已经跟过去一刀两断了,你老追着人家过去问东问西的烦不烦?”
“我不是关心她吗?”
“百花香人家好好的,何劳你关心,有这份心还不如关心关心赖铸。”
“赖铸怎么了?能吃能喝的。”
“屁股刚动了刀,敷了药,这泼天的药草味你没闻到?”
“是这样啊,我说呢,今天的菜里莫非放了麝香,排山倒海的药气往鼻子里冲,敢情是赖铸带着伤来的。赖爷,你还好吧,我这就给你倒酒……”
李铸赶紧阻止:“宝棋,你想让我死就直说吧,犯不着用酒来害我。”
宝棋道:“我怎么了,我好意给你倒酒,你为何说我是害你?”
李铸道:“郎中说了,我这伤得忌口,第一就是得忌酒。”
宋慈道:“赖铸啊,宝棋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今晚她要是饶你不喝,你还得谢她。”
宝棋道:“有伤在身,不喝也是情有可原,只要晚上的游戏别落下就行。”
李铸道:“游戏?什么游戏啊?”
宝棋道:“到时再说,这会儿先吃菜,喝酒,谈天。”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桌上喝酒行令,谈笑风生,越发热闹了。
酒酣耳热之际,画意问宝棋道:“宝棋,昨天我们玩了‘接诗’,今天玩个什么游戏好?”
宝棋道:“今天来玩‘射覆’。”
“好,射覆就射覆。”画意道。
射覆,接诗,对联,划拳,猜谜,唱曲……这些都是酒席上常玩的游戏,但百花香似乎没玩过射覆这种游戏,便问众人什么是射覆?
素琴主动道:“我来解释一下吧,每个地方的玩法都有差别,我只说我们这儿的规矩。”
于是,素琴便从书桌底下取来一只铜盆,对百花香说:
“射覆这个游戏呢,简单来讲,就是闭着眼睛来猜盆子里面藏着的东西。等会儿游戏开始前,每个人可以用半刻钟的时间,打量这间屋子,看看这屋子里摆着些什么东西,因为游戏开始后,要拿来放在盆子里的东西,都会从这屋里拿,或者从自已身上取,比如戒指,手镯,发簪等等,都可以。从屋里拿的话,不准翻箱倒柜,或者从抽屉里面找东西。以免遗失财物,说不清楚。”
百花香问:“那谁来猜,谁来放呢?”
素琴道:“在座有十个人,我们会准备十张纸牌,其中一张纸牌的正面会写上‘猜’这个字,其他九张都是空白。
写完后,纸牌的次序会打乱,并且只以背面示人,纸牌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背面也都一样,游戏开始后,每个人抽一张纸牌,抽中写有‘猜’字的人,就是要猜的人,也叫‘射人“。
然后由’射人‘,指定一个人来放东西,这个放东西的人,便叫做’覆人‘。定下了’覆人‘,射人就闭上眼睛,直到覆人把东西放进了倒扣在桌上的盆子里,射人才能重新开眼,来猜盆子里的东西。猜不中,罚酒一杯,猜中了,’覆人‘罚酒一杯。”
百花香道:“这对射人来说也太难了,屋子里的东西那么多,能猜中的机率也太低了。”
素琴道:“其实也不低,因为东西都在屋里,明面上摆着,而且射人可以提三个问题,以确定东西的范围。比如你可以问‘东西是不是能吃?’,‘东西是不是圆形?’,‘东西是不是可以戴在头上?’等等,覆人必须如实回答这三个问题,不准耍赖,而且也没法耍赖,一个是别人都看着,第二个是盆子里的东西,最后都得掀起来看过,终究是逃不过对方的眼睛的。”
百花香道:“这规矩好,这规矩对射人很友好,假如放在盆子里的东西是戒指,我只要问一句‘东西是不是戴在手指上的?”,对方一回答‘是’,那我就赢定了,对方就输定了。”
素琴道:“嗯,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明白了吗?”
百花香道:“明白了。”
素琴道:“好,现在就请诸位好好看看这屋里的摆设,以及桌上身上的种种物件,暗中想好自己想放在铜盆里面的东西。人可以站起来,也可以走动,一会儿游戏就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