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洵沉默地推着车跟上去。回去的路上，他安静思索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纪同学。”纪廉回过头来。“你知道高博他爸会打他吗？”他盯着纪廉问。纪廉点了下头。“所以高博那么怕你，是因为他爸。”说完见纪廉没有立即回答，他停顿了几秒。“我从第一天见到高博时就很疑惑，为什么他会那么害怕你。如果只是因为你总考第一，而他只能考第二，也不该是那种恐惧的表现。”纪廉回看他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地望向远处。
铃响收卷后，陈洵将早上白雁给的蔬菜三明治拿出来，走去给纪廉。
大概是白雁今天加的沙拉酱多了，他手指上沾到了一点。
纪廉默不作声地接过盒子，打开来。
坐最后排的男生意味深长地笑着盯着他俩看。
陈洵收回手，问：“怎么，兄弟你也想吃啊？”
“额咳额咳。”男生干咳了两声，用力摆摆手，“不用不用。这种爱心早餐我不配吃。”
“……哈哈。”陈洵夸张地笑了几声，从纪廉桌子上下了来，回到自己座位时恰巧响起上课铃。
英语老师伴着铃声踏着高跟鞋进来，开始上新课。
陈洵集中注意力在书上做了会儿笔记，直到视线扫到自己的拇指。上面还留着薄薄一层干了的沙拉酱。
两指捻了捻，还是粘腻，不是很舒服。质感比干透了的血迹粘得多。
陈洵愣愣地捻动指尖，回过神来低头再看书时，已经不知道英语老师讲到哪儿了。
午间，林达本着“有始有终，揭晓答案”的责任感，难得有了加入陈洵同纪廉二人世界，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勇气。
找到空桌后，陈洵率先坐下来，纪廉坐到了他的对面，而林达则十分识相地坐到了陈洵身边。tຊ
“刚才老师来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猜闫苓的哥哥为什么要杀刘贤武？”
为了避免冷场，林达刚坐定就打开了话匣子。
“为什么？”陈洵兴趣缺缺地问。
“闫烨中考失利，想拜托刘贤武把他塞进江阁，可刘贤武没答应，后来念了大专，一蹶不振，人生过得很失败，所以决心报复。我听我爸是这么说的。”
“哦。”陈洵没有灵魂地点了下头。
林达顿时觉得自己激情科普的模样宛若个铁憨憨。
“你已经知道了啊？”
“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一点不激动。”
“激动啊，激动。”陈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对了，闫苓到底长什么样？这我不知道。”
“呃，我也不知道。我跟她又不是一个初中。”林达道。
“嗯。”陈洵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两口饭，再抬头时无意同纪廉对视了眼。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这时纪廉却放下了筷子。
林达见状连忙跟着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
纪廉率先起身，林达快步跟了上去。
陈洵因为脚踝的隐痛落在了最后。就在他倒了餐盘准备出食堂的这一刻，一张熟悉的脸混在人群中，从他跟前侧身而过。
陈洵陡然愣怔住。
是高博。对方左脸颊上贴了张粉色的创可贴，眼角也有淤青，手里拿着两瓶饮料。
一瓶蓝色运动型饮料，一瓶粉色包装的果汁。
陈洵盯着他受伤的脸，在原地呆了几秒，紧接着跟了上去。
陈洵跟着高博进了教学楼。
到了二楼，高博率先进了二班。陈洵站定住，随后看到纪廉走进一班。
“怎么你也不等等我啊。”林达踏着台阶跟上来，“你们一个个都在赶什么呢？”
陈洵笑着侧头看他一眼，“你先回教室吧。我去找个人。”
“找个人？”
林达疑惑地看他说完朝二班走去，在原地站定一秒，最后还是进了班。
走到二班窗前，陈洵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高博。
与他所猜想的一样，高博将那瓶粉色的饮料给了一个女生。
此时那饮料已经被放在他左前方的女生桌上。
那女生正是葛佳。陈洵并没有感到意外。
此时高博已经坐到窗边第一排，带着些许畏怯拉开了窗户。
“你找谁？”他仰着头问。
“啊……”陈洵猛地收回思绪，低头朝高博看了眼。
“你怎么来啦？”这时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洵顺着声音望过去，对上葛佳的脸时，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葛佳歪头看着他，随后捂着嘴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可爱表情。
“你是找我吗？”葛佳笑着起身，走出了教室。
站定后，她的双手交握着摆在身后，半仰着头，露出纤长白净的脖颈。温和的阳光从走廊窗外照进来，洒在她柔顺的长发上，闪着细碎的光。
陈洵望着她，不由想，这样的她大概会出现在很多男生的梦里。
“一半一半吧。”他笑着回，“我是冲他来的。”
说完朝高博指了指。高博愣了愣，往后缩了缩，又作势要起身。
葛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地点了点头，之后笑着朝高博摆摆手，安抚他坐下。
“啊……高博啊。”她说，“高博胆子很小的，你找他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陈洵摇了摇头，顿了顿，问，“他脸上的创可贴……是你帮他贴的吗？”
“他自己贴的。”葛佳问，“你过来找他就为了问这个？”
“啊，我就是好奇……我看到他给你送水了。”陈洵有些为难地说，“他不是很怕纪廉么？你怎么跟他……”
葛佳拉住他的胳膊，走远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高博他爸昨晚上打了他。我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个创可贴。作为答谢，他给我送了饮料。”
陈洵听后拧起了眉毛：“他爸打他？”
“嗯。”葛佳点头，说，“高博他爸是个酒鬼，经常因为他考试没考过纪廉就打他。”
“哈？”陈洵抓了抓短利的头发，“那不也第二吗？他爸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非得第一？”
“是啊，”葛佳说，“他有什么不满的呢。”
她脸上又露出在陈洵看来没有温度的笑容，还有那双望到眼底没有情绪的眼睛。
“嗯。”陈洵没再说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像一条在鱼缸里游不动的鱼。
放学，陈洵去车棚取自行车，葛佳盛着笑意的空洞双眼在他眼前晃了一路，等他回神，已经到了车棚。
陈洵将自行车推出来，骑跨上去，看向等在一旁的纪廉，却见纪廉也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他。
“上来啊，纪同学。”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轻松，说，“都坐了这么多天了，还要我请你上来？”
然而纪廉只是沉默着盯着他，片刻后将视线转向了他的脚踝。
陈洵愣住了。
他跟着他一起看向自己的脚踝，之后又看向他，迟疑了会儿后问：“你知道了？”
纪廉点头，说：“很明显。”
陈洵从车上下来，一时哑然。
原来早上载葛佳的时候，纪廉已经知道他受伤了。也是，早上他把车骑得歪歪扭扭，凭纪廉的观察力很清楚那不是没事的样子。可纪廉没有表现出任何知情的样子。
纪廉能把知情的真相隐藏得毫无破绽。陈洵想。
“也不是很严重，就扭了下，今天起来就感觉不痛了。”他将车推出去。
“嗯。”纪廉应了声，“走吧。”说完自顾向前。
陈洵沉默地推着车跟上去。回去的路上，他安静思索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
“纪同学。”
纪廉回过头来。
“你知道高博他爸会打他吗？”他盯着纪廉问。
纪廉点了下头。
“所以高博那么怕你，是因为他爸。”
说完见纪廉没有立即回答，他停顿了几秒。
“我从第一天见到高博时就很疑惑，为什么他会那么害怕你。如果只是因为你总考第一，而他只能考第二，也不该是那种恐惧的表现。”
纪廉回看他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地望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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