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泛青,看上去冻得不轻。“你怎么待在这儿?”林业平问。这会儿还下着雨,冷兮兮的,也不知他一个人缩在这儿多久了。“扫,扫树叶。”吴云庭小声道。他没说别的,但林业平却听明白了。雨天冒雨扫树叶,不符合常理,吴云庭大概是又受了旁人欺负,回不去了。林业平伸手想去扶他,半道却又收了回来,温声道:“你要和我去太医院里坐坐吗?”吴云庭迟疑着,不敢搭话。林业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今日休沐,其他医官都没来太医院。我昨日宿在太医院,今日也回不去,没有人会发现你。”
沈瓷浑然不觉,捧着药回了庄里,纪凌皓正和林束在院子里喝茶闲聊。
“药,拿回来了!”沈瓷把药搁在林束手边,转身就去牵纪凌皓的手。
“大夫说,这个叫肉苁蓉。你知不知道肉苁蓉是什么?”沈瓷好奇地问纪凌皓。
纪凌皓微愣,轻咳两声,转头去瞧林束。
林束捋捋胡子,一点都不心虚:“这就不能怪老夫了,你这清毒的方子就是缺这几味药材,我又没说这就是治你腿的方子。况且,将军应该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的腿可以重新站起来吧,所以此计是为了掩人耳目。”
纪凌皓难得语塞,最后只能道:“晚辈多谢林老大夫的一片苦心。”
秦司捂脸,心底里哀嚎,怕是不出几日,临安城就要风言风语不断了。
半月后。
卯时,纪凌皓睁开眼,怀里的沈瓷还睡着,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撒手。
经过这些时日的医治,纪凌皓的身子好了很多,咳疾已经极少犯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到轮椅上去开窗。
外面小雨绵绵,透着丝丝冷意。
看了会儿雨,纪凌皓关上窗户,去叫沈瓷起来吃早膳。
沈瓷的脸睡得红润,窝在舒服暖和的被窝里有些不愿意出来。
纪凌皓故意拿冷一些的手去碰他的耳根,笑道:“小懒猫还不起床吗?”
沈瓷猝不及防的被冰得抖了一下,睡眼惺忪地看他,然后下意识地捂住纪凌皓冰凉的那只手。
“你的手好冷。”沈瓷迷迷糊糊的把他的手往被窝里带,想给他暖热。
纪凌皓凑近沈瓷,亲了他一口,沉声道:“外面下雨了,今天不能出去玩了。”
“那就不去。”沈瓷起身穿衣,抱着纪凌皓的脖子亲了他的嘴角:“我在家,跟你在一起。”
纪凌皓摸了摸他的发顶,心里既感动,又知足。
用过早膳,林束来给纪凌皓针灸。
青柏和面,想做饺子吃,沈瓷掰下一块面团,放在案板上玩。
他把柔软的面团捏成各种形状,玩的不亦乐乎,还让青柏给他找一些黑芝麻和辣椒来。
装点好“脑袋”形状的面团后,沈瓷看着它,高兴得捧腹大笑。
秦司推着纪凌皓走近,待看清那面团是什么情形后,也忍不住笑了。
“夫人怎么把自己捏出来了?”纪凌皓不禁莞尔。
只见这圆圆的面团用一颗辣椒做鼻子,歪歪扭扭的,黑芝麻当做眼睛,还用手捏了一排整齐横线当作嘴巴,滑稽又有趣。
沈瓷闻言不笑了,着急道:“这是你,我捏的是你!”
青柏在一旁帮腔:“将军,这脸上的嘴都没笑,哪里像是沈公子了?”
“就是啊,哈哈哈哈,将军,这凶巴巴的样子和你好像哦!”秦司笑到蹲在地上,差点站不起来。
纪凌皓轻轻拿起那个面团,笑道:“多谢夫人,惟妙惟肖,我会收藏好的。”
沈瓷看他喜欢,欣喜地扑进他怀里。
眼看两人要说悄悄话,秦司和青柏很识相的关上门出去了。
皇宫。
林业平刚给五皇子的母亲许贵人诊完脉,提着药箱回太医院的路上,在一处门角看见一个面向墙壁蹲着的鸭青色身影。
他走近,试探道:“吴云庭?”
吴云庭缩了缩身子,慢慢转过头来看他。
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泛青,看上去冻得不轻。
“你怎么待在这儿?”林业平问。
这会儿还下着雨,冷兮兮的,也不知他一个人缩在这儿多久了。
“扫,扫树叶。”吴云庭小声道。
他没说别的,但林业平却听明白了。
雨天冒雨扫树叶,不符合常理,吴云庭大概是又受了旁人欺负,回不去了。
林业平伸手想去扶他,半道却又收了回来,温声道:“你要和我去太医院里坐坐吗?”
吴云庭迟疑着,不敢搭话。
林业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今日休沐,其他医官都没来太医院。我昨日宿在太医院,今日也回不去,没有人会发现你。”
吴云庭抬头看他,眼里有了一丝希冀。
“能站起来吗?”林业平tຊ停了会儿,笑着问。
吴云庭点点头,终于转过了身子,林业平目光触到他胸襟的衣裳,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
他的胸前有大片的深色痕迹,应该是水,冷风一吹,他的身体就止不住发抖,不难想象,衣裳里面也是湿透了。
林业平轻声道:“走吧。”
吴云庭跟在后面,再次踏进了太医院的门。
林业平带他进了一处较偏的屋子:“这里是我平日歇息的地方。”
屋子里的炭盆还没熄,林业平添了些炭,将火拨得大了些。
然后去一旁的箱子里取了件衣裳和厚实的披风出来。
吴云庭站在一旁,端详着这不大的一处地方,除了床榻桌椅外,也没有旁的东西,家具都十分简单。
“你将湿透的衣裳换下来,穿这些。”林业平道。
吴云庭看了眼床榻上的衣裳,红着脸没说话。
林业平走至门口,又道:“你放心在这儿,我一刻钟后再来。”
门关上后,吴云庭才呼出一口气。
这间屋子里都是林业平身上的药草香,将他团团围住,让他心跳加快,莫名心安。
吴云庭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把林业平的衣裳穿上,那股好闻的药草香就更浓了。
一刻钟后,门被敲响,林业平端着热茶和吃食进来。
他的衣裳对于吴云庭来说太大了,将他清瘦的身子完全可以藏在里面,衣摆挨了地,他小心地托着,不敢弄脏。
“吃些东西。”林业平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然后搬了个小凳子背对他坐着,将那换下来的鸭青色衣裳放在膝上,靠近炭盆烤着。
不用和林业平面对面,这让吴云庭自在许多。
桌上有一碗阳春面,还有一碟子糕饼。
林业平面对炭盆烤着衣服,身后传来小声的进食声。
吴云庭吃完饭,又喝了几口热茶后,身上暖和了很多。
林业平转过身来,道:“若是觉得累,也可以在这里歇息。”
吴云庭的脸又红起来,瞄了眼身旁的床榻。
“现在时辰尚早,你在这里睡一会儿再回去也可以。我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忙,怕是要到天黑才能回来。”林业平解释。
吴云庭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贪恋这间屋子的味道,贪恋桌上还未吃完的糕点,不想就这样离去。
良久,他点了头,在林业平的目光中躺在了床上。
林业平来给他掖被子,小声嘱咐:“好好休息。”
吴云庭把头埋进被子里,露出一只通红的耳朵。
林业平轻笑一声,转身想收拾东西出去,袖子却被人拽住。
“多谢。”被子里的人瓮声瓮气地说完,就松了手。
接着头顶被人摸了摸,一道柔和缓慢的音调传来。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