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就是一股热浪扑来,裘慎注重仪态,只是略一皱眉便稳稳站定,自有墨润赶紧撑开花伞为她遮避烈日。旁人却没有这等优待,裘怫幸得丫环葛覃是个丰润的身材,为人又忠心,迎着日头一站,将纤瘦矮小的裘怫牢牢挡在身后,竟是半丝阳光都没照到裘怫的身上。至于裘怡,却是站在苏留芳的西侧,虽未能全然避过日头,却也挡了大半,只是苏留芳自己并不曾察觉,自顾的举起手中纨扇挡住日头,却也只堪堪挡了大半张脸而已。得盛家的跟在一边,眼见着这一幕,便在裘怡的身上多瞅了一眼,自家三个姐儿,大姑娘随了夫人,喜怒不形于色,二姑娘的容貌随了她生母,性
天气闷热,但车中置了冰,闭紧门窗不使热气入内,再有丫环跪坐在旁轻摇纨扇,倒也还算凉快,一路到了荷池畔,却是谁都不想出去,但外头有仆妇来催,最后还是裘慎当先出了马车,裘怫紧随其后,然后才是苏留芳和裘怡携手而出。
迎面就是一股热浪扑来,裘慎注重仪态,只是略一皱眉便稳稳站定,自有墨润赶紧撑开花伞为她遮避烈日。旁人却没有这等优待,裘怫幸得丫环葛覃是个丰润的身材,为人又忠心,迎着日头一站,将纤瘦矮小的裘怫牢牢挡在身后,竟是半丝阳光都没照到裘怫的身上。至于裘怡,却是站在苏留芳的西侧,虽未能全然避过日头,却也挡了大半,只是苏留芳自己并不曾察觉,自顾的举起手中纨扇挡住日头,却也只堪堪挡了大半张脸而已。
得盛家的跟在一边,眼见着这一幕,便在裘怡的身上多瞅了一眼,自家三个姐儿,大姑娘随了夫人,喜怒不形于色,二姑娘的容貌随了她生母,性子却是让人有些看不透,说是安分听话毫无主见,可身边的丫环却是瞧着极为忠心懂事,那魏紫、玉台是跟葛覃一起分派给三个姐儿的,当初摆明葛覃是愚笨的一个,二姑娘偏挑了她,不是撞了大运,便是慧眼识人,端是如她生母般灵透得不似凡人。
至于三姑娘,小小年纪,讨人喜欢,又有诸多心眼,虽晓得她是利用旁人,却是生不出半分恶感,也算得个不凡之人。
就在得盛家的为自家三个姐儿暗暗骄傲时,那边两辆车上,申氏带了苏元芳和苏承芳及其他几个苏家女一一下车,十个姐儿汇聚一处,数数人头,一个没少,申氏放心了。人多虽然能给侄女儿捧场,可也有麻烦,这要是不留神走丢了一个,忠毅伯府可就成京城中的笑话了。
对着女孩儿们叮嘱了一番不得乱跑,赏荷时都要十个人在一处云云,申氏才拭了拭汗珠,着娘家来迎的管事妈妈带路,沿着荷池畔的林荫道,一路走到依池而建的习习轩,掀了门上的湘妃帘,便是一股蕴了冷香的凉气袭来,可算让热得不行的申氏缓过了一口气。
轩堂内热闹之极,已是来了七八家的夫人小姐,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一眼看过来,全是和娘家宣平侯府沾亲带故的人家,而出面应酬的,就是自家大嫂宣平侯夫人罗氏,围在罗氏左右的二人,一个是罗氏的亲妹妹,其夫家是辅国将军府,虽说也是勋贵,不过却是个没实权的。
另一个是衡国公府的三夫人洪刘氏,算得是来客人唯一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只是还是不能与李妙人所邀的那两位凉国公府的嫡小姐相提并论,因为衡国公府三房是庶房,那位洪三老爷也没什么出息,白身一个,全靠依附兄长衡国公过活,打理着衡国公府的庶务,说是老爷,其实跟个大管事没什么区别,连带着这位三夫人刘氏也没什么地位。虽说没地位,但刘氏长袖善舞,与许多勋贵人家的夫人都交好,也最是爱凑热闹的一个人,所以但有宴请聚会,她大多不会缺席,罗氏想着要给女儿撑门面,就给她下了帖子,请不到衡国公府嫡房的夫人小姐,能请到庶房的夫人小姐也行,怎么说都是国公府的,面子上好看些。
申氏进来,身后是十个年纪在五至十五岁之间的女孩儿,即便是丫环们没进来,只跟进了三四个老成的仆妇,这么一群也足够引人注目,别人家过来,顶多带着两三个姐儿就差不多了,这一下子涌进来十个,可不招人眼,原本热闹的说笑声都为之一静。
罗氏却是笑了,忙起身相迎,拉了申氏的手回座,只向洪刘氏介绍道:“这便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奶奶,忠毅伯夫人。”
洪刘氏倒是头一回见申氏,不过彼此都听说过,忙上前见礼,虽她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可架不住申氏是正经的伯夫人,男人出息,官阶虽不高,却实权在握,洪刘氏性子圆滑善舞,也无诰命在身,自然不敢跟申氏摆什么国公府的架子。
申氏打量洪刘氏几眼,才回了礼,那边申宝娟已经过来,笑嘻嘻的给申氏见礼,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拉了苏元芳的手道:“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怎么才来,咱们那边说话去。”
夫人们聚在一堆,小姐们自然也凑在一处,各自说笑。
苏元芳为难,道:“我还不曾给舅母见礼呢。”
罗氏笑道:“免了免了,一家人不必拘礼。”顿一顿,又看向苏元芳后面的一群女孩儿,“你们都随宝姐儿说话去,不必拘束。”
话虽如此,申氏仍是让女孩儿们给在座的夫人们见了礼,方让申宝娟把人带走。
罗氏笑吟吟的,此时才指着裘慎的背影,道:“这便是你们府上大姑奶奶的千金?倒是生得肖母,小小年纪,已是明艳照人。”
申氏淡淡一笑,道:“性情也与我家小姑肖似。”
罗氏听了,便知自家小姑是十分不喜这女孩儿了,便道:“总是个没了爹的可怜孩子,你是舅母,能照应的便照应着。”
忠毅伯太夫人还在,即使不喜欢也别落了口舌,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要拖累儿女,总归是个没爹的孩子,生得好又如何,将来造化有限,妨碍不着什么。罗氏这是熟知申氏心胸狭隘的性子,所以暗暗提点一句。
申氏饮了一口井水镇过的酸梅汤,用帕子拭拭嘴角,仍是淡淡一笑,道:“我晓得,我女儿有的,她都有。”
面子活谁都会做,至于里子嘛,好坏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
洪刘氏是极机变的人,听这姑嫂的对话,已是隐约有了端倪,悄悄多打量了裘慎几眼。
裘慎不曾察觉,倒是裘怫无意间瞥到了,心念一转,便猜出多半是罗氏与申氏说了什么,才引起了这位洪三夫人的注意,于是轻轻拉了一下裘慎的衣袖,待裘慎向她望来,才轻轻往申氏那边飘了个眼神。
裘慎便也跟着望过去,申氏还在与罗氏说话,并没有注意这边,倒是正好跟那位三夫人洪刘氏的目光对上,裘慎便微微一福,动作很轻,除了裘怫,旁边几个苏家的女孩儿和裘怡都不曾察觉。
洪刘氏眼神一亮,她在衡国公府内地位不高,可在外头,还还是堂堂的洪三夫人,见过的千金娇女不知凡几,却少有像裘慎这样兼具明艳与端庄的,即便有,也是年长一些,至少也十三四岁了,十岁以下的女孩儿,终究是孩子天性更多些,稚气活泼,尚不懂得收敛和稳重。
虽说丧了父亲,但母亲毕竟是伯府嫡女,得太夫人疼爱,听说与兄长感情又好,小小年纪便如此明艳端庄,长大了必然更是了得,洪刘氏心下盘算着,她的次子洪熹今年十岁,与这女孩儿倒是年纪相仿,若是求娶此女,便也间接与忠毅伯府成为姻亲,很是划算,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忠毅伯苏长英颇得重用,如今虽才是个五品的吏部郎中,但她前些时候听自家老爷提过,说吏部尚书年迈体弱,在年底之前多半会告老乞骸,如无意外,继任者就在左右两位侍郎里头挑。
那么毫无疑问,最迟至明年初吏部就会空出一个侍郎之位,但凡有资格竞争的官员,如今都是摩拳擦掌,八仙过海各展所能,苏长英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本身资历够,为人也精明能干,又熟悉吏部事务,而且同时兼具勋贵与文官的身份,在外面的名声也不错,文官们不排斥他,勋贵们也希望在吏部能有个大权在握的自己人,可谓是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脉有人脉,只要苏长英自己不犯浑,上位的机会非常大。眼下苏长英还不到四十,这个年纪在官场大有可为,哪怕是运道欠佳从此以后寸步未进,堂堂侍郎也是个不小的官。
洪刘氏虽是女子,却也有份野心,不甘心三房永远依附在嫡房之下,想要分府自立,自家老爷是指望不上了,唯有两个儿子还能指望一下,只是长子洪烈不是读书的料,跟他爹一样胸无大志,唯次子洪熹,自小聪颖,启蒙时便屡受蒙师称赞,进学后更是勤奋,洪刘氏便将一腔心血全洒在次子身上,次子将来肯定是要走科举之路的,如果能有个吏部侍郎的岳父,必然如虎添翼,可惜他一个庶房嫡次子,想娶苏长英的嫡女还不够格,而庶女的话,洪刘氏自己也不乐意,与其娶一个庶女,还不如求娶裘慎,嫡出,品貌不差,是苏长英嫡亲的外甥女儿,娘亲舅大,只要常走动,亲娘舅也不比岳丈差什么。
这么一想,洪刘氏看裘慎的目光就越是眼热,可惜裘慎还在孝期,眼下不是登门提亲的时候,再者,年纪毕竟还小,再观察观察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