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吧,今天这么早吗?”彭雪梅站起来,意欲去开门,担惊受怕的姜眠眠一把攥住了她。“我要不要……先躲一躲……?”她脚指头紧紧抠着地板,呼吸都有些急促。彭雪梅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别怕,他还是有分寸的……”姜眠眠仍觉得不妥,把包抱在怀里,正打算告辞,但彭雪梅已经几步过去,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一个她们都没想到的人。“你在家啊,打你电话也不接,真能躲。”张治年把手机揣回口袋,在彭雪梅关门之前挤了
姜眠眠万万没想到,她回来了,彭雪梅却消失了。一起不见的还有张治年。姜眠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她试图跟行政处的女老师打听八卦,但对方十足的人精,只是露出神秘的表情,嘴皮子严实的紧,反问她:“你和张老师关系很好?”
“这倒是没有……”乔小文赶紧撇清。
“那不就完了,跟你没关系的事,少打听。”对方一句话把她打发了。
姜眠眠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她给彭雪梅发的消息都没回音,电话也无人接听。
文印室的布置还没动过,接替的新人仿佛对装点工作环境没有兴趣,墙角至今还放着彭雪梅买的一排植被。
姜眠眠依稀记得,彭雪梅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她找了个机会,把这些植物都挪到了保健室。小小的枝干生长繁茂,尚未因失去主人而衰败,姜眠眠给它们浇了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第二天,她就听说张治年回来上班了。
姜眠眠仍旧联系不上彭雪梅,有些担心,她觉得关于彭雪梅的去向,应该询问张治年才对。
她上了二楼,敲了德育处的门,张治年似乎对见到她一点不吃惊,ᴊsɢ镇定自若喊她关门。姜眠眠惴惴不安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还没开口,就听见他问:“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姜眠眠心脏突的一跳:“谁?”
“还有谁,彭雪梅啊。”张治年脸上不耐烦,终于抬起眼皮给了她一个正眼。
姜眠眠默不作声,张治年和她对峙了一会,还是先沉不住气,他身子朝前探,压低声音:“是她先勾引我的,我才是被仙人跳的那个,你别听她一面之辞。”
他坚信彭雪梅一定跟姜眠眠漏了什么信息,毕竟在他们缠绵的时间里,姜眠眠是她唯一会提起的名字。
张治年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毫无责任,他一没主动,二没强迫,全是彭雪梅起的头。这个女人就像一朵罂粟花,乍看美丽无双,但心思歹毒,想豁出去玩乐一把,又偏偏放不开,嘴上甜言蜜语一套一套,装得无辜,实际都是陷阱。
事发之后,张治年也在后悔,当初就不该动这个歪心思。
好在彭雪梅识趣,一声不吭走了,没给他惹更多麻烦,他暗自思忖着,视线又回到姜眠眠身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想再解释解释,好挽回自己的形象,但姜眠眠忽然“刷”一声站起来,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姜眠眠出了德育室,脚下不停,飞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坐下来盯着发光的电脑屏幕,脑子里一团乱麻。
张治年不是好人,她是有数的,彭雪梅也清楚,但这两人还是搅合到一块去了。姜眠眠不禁对彭雪梅有些失望,本来这事跟她就没关系,左不过就是学校里发生的一起小八卦,但她还是放不下心,脑子里全是彭雪梅那天来找她的惨相。
青肿的额头,头皮上渗血的伤口,她欲说还休又显而易见的伤痛,姜眠眠那多余的正义感就燃烧起来了。她觉得不能放着不管,至少得确认下彭雪梅的人身安全。
决定去找彭雪梅之前,姜眠眠把这事告诉了贺元洲,贺元洲第一反应就是不大想让她去。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烂摊子,他看着姜眠眠忧心忡忡的脸,硬生生把泼冷水的话咽下去了。
善良和多管闲事有时就是一脉同源,只是大部分人都不大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除了姜眠眠这种热血笨蛋。
贺元洲是男人,他自然很了解男人骨子里的卑劣,这件事只消姜眠眠说几句,他就能在脑内刻画出张治年的形象,这势必是个诡计多端又伪善虚荣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遍地都是,自带危险性,贺元洲下意识想要姜眠眠离他远一点。
姜眠眠帮彭雪梅网购过零食,知道她家的地址,贺元洲非要送她过去,到了人家小区门口,姜眠眠让贺元洲先回家,但他态度坚决不肯走。
“我就在这等你,有情况第一时间报警,然后给我打电话。”
他反复确认,格外严肃,满脸都是紧迫,姜眠眠看乐了,伸手抱了抱他,在他怀里轻拱着:“没那么严重,我就上去看一眼,聊几句就回来。”
“嗯……”
贺元洲揉了揉她的头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手让她离开。
姜眠眠找到了彭雪梅家的门,敲了几声,没人应答。她又锲而不舍地按了一会门铃,正要放弃离开时,身后的门突然“嘎啦”一声,开了一条门缝。
“乔老师?”彭雪梅喊了一声。
姜眠眠急急转身,十分惊喜:“你在家啊,我还以为要扑空了。”
她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站在门口问:“还好吗,没出什么事情吧?”
彭雪梅沉默良久,才把门打开了,她听上去很虚弱:“进来吧,家里没人。”
姜眠眠怀着忐忑走进去,客厅里没有开灯,大白天也拉着窗帘,室内一片昏暗,她站在玄关进退两难。
“拖鞋在鞋柜,你自己拿。”
彭雪梅扔下这句话,转身去拉开了窗帘,惨白的光线一下子涌进房间,照亮了实木家具,也照亮了彭雪梅的脸。姜眠眠倒吸了一口冷气。
和上次的伤相比,这次的明显下手更狠,她半边脸都肿起来,颧骨处泛着淤青,另一边的眼睛被纱布蒙着,显然也受了伤。
姜眠眠快步上前,拉过她的手细看,彭雪梅的四肢也有大小伤口,但都被好生处理过了,消了毒,结了痂,只是看着可怖。
“给你倒杯咖啡?”
彭雪梅使了点劲,把手从她掌中抽回来,平静地去了厨房打咖啡,姜眠眠反倒被她的冷静吓到,她跟到厨房门口,想了想还是提议:“报警吧,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你喝什么口味的?香草拿铁行吗?”彭雪梅置若罔闻,姜眠眠眼尖地发现她捏着马克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下不忍,便闭了嘴。
“可以的,我都喝。”
她换上一贯欢快的语气,陪她演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彭雪梅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两个人在沙发边坐下来,开始沉默地喝着。电视也被打开了,正在播放当地的新闻,枯燥无聊的信息激不起看的兴趣,但多出了一些声音,总算能稀释下空间里的紧张感。
姜眠眠还是决定跟她聊聊天,她主动靠近她,说:“告诉你一个事,我谈恋爱了。”
彭雪梅身子一颤,飞快地问:“谁?”
“不是他。”姜眠眠知道她说的是谁,细细解释:“是个交警,还比我小呢。”
“是吗……”彭雪梅僵直的肩膀松软下来,低头喃喃:“恭喜你。”
姜眠眠伸手按住她的手背,轻声道:“我就感觉张老师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话里流露出责备,但彭雪梅并不觉得冒犯,这几天她听过的辱骂比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早就麻木了。姜眠眠只是好心,她心里很明白,所以接受了这份好意。
“可能人一辈子,总是要犯几次大错的,我这是报应。”她惨笑了下。
姜眠眠感觉到彭雪梅的心防有所松动,已经不大排斥谈论这个话题,便小心地问:“所以是被你老公发现了吗……?他动手打你了?”
彭雪梅看了她一眼,姜眠眠眼神澄澈,里面没有多少奚落和看热闹的意思,她此行来只是出于关心。
“差不多吧,学校里怎么说我的?”她撩了一把长发,双腿优雅地交叉,身子缓缓后仰,一条手臂撑着,恢复了一丝过去的妩媚。
姜眠眠斟酌用词:“我在学校不大跟他们聊天,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骨折休病假刚回来,情况都不太清楚,不过我去问了张老师。”
彭雪梅突地一笑,流露出讽刺:“他怎么说?”
“他说是你先……嗯跟他示好的。”
彭雪梅听了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操!这个X逼。”
姜眠眠没听她当面说过脏话,当下有些害怕,屏息不敢出声,彭雪梅忽然就抓着她的手,凑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和你说,是他强迫我的。”
“我是被强奸的。”
“什……”姜眠眠呆住了,大脑就像一道运行出错的程序,一下子不会动了,正在试图处理庞大的信息量,她万万也没想到还有这层内情;而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两人都是一惊,姜眠眠只觉得心率奇快,一时还没能从情绪里缓过来,呆呆地回头注视着大门。
门铃声一下一下,规律地响起,门外的人似乎极有耐性。
姜眠眠皱了皱眉头:“是你老公回来了吗……?”
“不应该吧,今天这么早吗?”彭雪梅站起来,意欲去开门,担惊受怕的姜眠眠一把攥住了她。
“我要不要……先躲一躲……?”
她脚指头紧紧抠着地板,呼吸都有些急促。彭雪梅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别怕,他还是有分寸的……”
姜眠眠仍觉得不妥,把包抱在怀里,正打算告辞,但彭雪梅已经几步过去,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她们都没想到的人。
“你在家啊,打你电话也不接,真能躲。”
张治年把手机揣回口袋,在彭雪梅关门之前挤了进来,一把推开了房门,他的视线在房间里兜了一圈,落到了面如死灰的姜眠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见到了什么贵客,说道:“好巧啊,乔老师也在,你们在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