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妙人和高长君都是第一回来这种地方,神情和动作有些不自然,好在她们衣着和仪态气度不凡,倒是让人瞧不出端倪。尤妙人干脆放弃拘束,好好扮演她的浪荡小公子,同时递给高长君一个眼神,让她也不要拘束,反正她们穿着男装,又戴着面具,这里没人认识她们。踏进主楼,里面亮如白昼,正中一方大台,舞姬腰似水蛇,配合着歌声、乐声,翩然扭动娇体,其形美得令人痴醉。尤妙人和高长君虽说都是清贵人家的小姐,对这样美的舞姬却都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待的。‘莺歌燕舞’里的教习先生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师,这里头出的名曲和名舞都被载入了大魏曲艺集,其具
她的眼神执着,仿佛她之后的人生只为这一个信念而活。
尤妙人还是头一回被人当做誓死效忠的对象,心情有些复杂。
“人活一世,生命都很珍贵,必要时,你保全自身性命就好。”尤妙人爱惜自己重生来的小命,又怎会漠视他人性命呢?
没在房间待多久,沉香包好红薯干和腊猪蹄在院中等候,尤妙人便走出了房间。
七剑的伤还需些时日才能痊愈,尤妙人让她继续留在她的私宅养伤。
从私宅出来后,尤妙人吩咐马夫将马车驶向高府。
*
高府,高长君的闺房内。
“灵儿,父亲为我应承了一门亲事,就定在下月初八。”高长君手上绣着一方锦帕。
“是谁家的公子啊?”尤妙人捻起一枚梅肉脯送进嘴里。
“文昌侯府的小世子薛嵩。”
尤妙人一阵牙酸,梅肉脯被她吐了出来。
“你说谁?”她抬首拔高音量。
“薛嵩……怎么了?你的反应这样大。”高长君惊问。
尤妙人突然站起身,忍不住骂骂咧咧,气哄哄道:“那个王八蛋,这辈子还敢来嚯嚯你!”
高长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灵儿,薛嵩他在何处惹你如此生气?”
“不是我。”眼前的高长君纯净无邪,似一朵圣洁的青莲不染尘埃,她并不知道前世她被薛家人害的有多惨,尤妙人心疼她又庆幸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此生她安然无恙的站在她的面前。
尤妙人语重心长告诉高长君,“安安,薛嵩并非良人,薛家人也不是善茬,你让伯父去退了这门亲事。”
“前日文昌侯携夫人亲自上门下聘,态度谦和,礼节备至,那薛嵩我见过一次,相貌和仪表都卓尔不凡,瞧着倒不像个坏人。”高家之前与文昌侯府并无渊源,高长君对薛嵩其人也无从了解,只一次见面,她对他的印象倒是不坏。
“你何时见的薛嵩?他可有对你流露垂涎之色?”尤妙人生怕自家的好白菜被薛嵩那头猪给拱了。她防着薛嵩狗熊救美,却没防住命运还是将他俩牵扯到了一起。
“上次与你见面后,翌日我带着锦瑟去善合庄买缎子,正出门幂篱不小心被风吹开,露出相貌,几个纨绔子弟上来纠缠,恰好薛嵩打马路过,帮我解了围还亲自送我回府。”这一世不是危及性命的时刻相遇,高长君虽对薛嵩有好感,却也没对他暗许芳心。
“果然是会伪装的衣冠禽兽。”尤妙人愤愤。
不待多想,尤妙人夺过高长君手里绣着的那方锦帕,丢在花篮中。
“安安,我现在就带你去撕开那道貌岸然伪君子的假面具!”尤妙人将高长君拉到屏风后,在她衣柜里找到两身男装。
大魏朝对女子的禁锢繁多,高门贵府的小姐出门必戴幂篱多有不便,尤妙人前世未出阁前也是喜看热闹的欢脱性子,爹爹不拘她,她在府中憋闷便会扮成男装上街出游,一个人无趣,她时而也会拉上高长君跟她一起,因而高长君的衣柜里也藏着几身男装。
尤妙人将一身雾山色广袖对襟长衫递给高长君,自己则换上了一套木槿色圆领袍,腰系蹀躞,脚蹬黑靴,她快速拆下自己头上繁复的发髻,最后以一根玉簪将满头青丝扎成高马尾。
尤妙人毫不见外在高长君面前揭下自己脸上那块烧伤的疤痕,熟练地拿起眉笔,将自己的眉毛画得再浓一些。
她今日未施妆,将眉毛涂浓一些看起来便有翘家俊俏小少年那感觉了。
高长君雾山色长衫穿在身上,头发梳成公子髻,配一把折扇,自成一派矜贵气度。
“灵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自从尤妙人成婚后,高长君已经很久没穿过男装了。
“我们去‘莺歌燕舞’。”
‘莺歌燕舞’——上京城有名的风月街,贵族子弟饮酒作乐的汇集地。
‘莺歌燕舞’与普通的勾栏瓦舍不同,这里伺候人的女子不仅各个长相妖媚,能歌善舞,还颇有才情,甚至最出色的女子会被专门训导,在宫廷国宴上为帝后和各国使臣奏乐献舞。
她们之前扮成男装顶多是去逛逛夜市,或是去郊外踏春,灵儿是越发胆大了。
高长君心底有些忐忑,但还是由着她将自己带出了府。
嬴陆离派来跟着她的暗卫只在高府外守候,他们只见尤妙人一身杏色衣裙进府,却未曾见过恢复本来样貌的她,是以她扮成男装从高府后门走出去,没有引起他们注意。
贵族子弟去莺歌燕舞玩乐,时兴戴着半截面具,一来更有神秘感,二来哪家公子背着家里人偷偷来寻欢作乐,若家里人突然找来,还能有时间脱身。
出府后,尤妙人就在街边买了两张面具,自己和高长君分别戴上。
“我们去‘莺歌燕舞’会一会薛家小郎。”尤妙人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丝毫不怀疑今晚有遇不到薛嵩的可能。“安安,这薛嵩定是在暗处窥见你长得甚美,才故意假装救你,而后央求父母来上门提亲,他根本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
高长君自是相信尤妙人不会骗她,只是好奇,“灵儿,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这个你不用管,待会儿你只管眼见为实。”尤妙人一定要让她亲眼看清薛嵩的为人,不然万一薛嵩还有后招死缠烂打,她怕高长君心肠太软容易动摇。
越过‘莺歌燕舞’的牌坊,里面宝马雕车,花香满路,越往里走,楼台错落,管弦声动,街道两边彩灯交相辉映,尤妙人和高长君都看得眼花缭乱,不约而同将“会什么薛嵩”当作次要的事,眼前的景象才更令她们新奇。
终于走到主楼,光是迎客的小厮就站了六人,笑脸逢迎,“两位公子里边请!”
尤妙人和高长君都是第一回来这种地方,神情和动作有些不自然,好在她们衣着和仪态气度不凡,倒是让人瞧不出端倪。
尤妙人干脆放弃拘束,好好扮演她的浪荡小公子,同时递给高长君一个眼神,让她也不要拘束,反正她们穿着男装,又戴着面具,这里没人认识她们。
踏进主楼,里面亮如白昼,正中一方大台,舞姬腰似水蛇,配合着歌声、乐声,翩然扭动娇体,其形美得令人痴醉。
尤妙人和高长君虽说都是清贵人家的小姐,对这样美的舞姬却都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待的。‘莺歌燕舞’里的教习先生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师,这里头出的名曲和名舞都被载入了大魏曲艺集,其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尤妙人和高长君才驻足片刻,就有人过来招呼她们。
“两位是谁家的小公子?第一次来吧,给月娘说说喜欢玩什么?”来人名唤月娘,天生一副媚骨,风情万种,是这楼里的当家人。
“我们是文昌侯薛家的表亲,来寻表兄薛小郎。”尤妙人从容昂首,朗声道。
“薛世子啊~”月娘绕身,媚眼在她们身上仔细打量,最后唇角挂着别俱意味的笑容,“薛世子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可招姑娘们喜欢了。”
一旁的高长君秀眉轻拧,喜欢在外寻花问柳的男人,她可不喜欢。
“表兄邀我们过来的,他现在何处?”尤妙人挑眉。
月娘没即时应答,沉吟片刻,她才悠然道:“这男人啊就像水里的鱼,就喜欢随性自在,别人要是拘着tຊ他,他反而不自在,他不自在了就要来找别人的不痛快,若是放纵他在水里,大家都乐得自在!”
她话有所指,尤妙人和高长君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她这是看出她们女子的身份了,以为她们是倾慕薛嵩的痴情女子,不知在何处打听到薛嵩在此处,故而寻来纠缠。
“奴家这等风月女子用不起两位身上的薰衣香,不过奴家还是想劝两位一声,两位身份贵重,为个男人煞费心神原是不值得。”
这是点明了她们出身高门贵府,劝她们不要在这儿闹事,免得有伤体面。
尤妙人细嗅,衣上确有一股幽香,女子身上本就自带体香,高家小姐的衣裳更是专门加了名贵的香料浣洗,她们自己习惯了味道不以为意,旁人,尤其是月娘这样天天见惯女子的人,一闻就能察觉。
“姐姐误会了,我们今日不过是想亲眼看看薛嵩是否在此处,既然姐姐已经告诉我们他确实在此,那我们不看也罢,看他还不如欣赏台上众位姐妹的舞姿来的令人愉悦。”尤妙人大方承认,鄙夷薛嵩的同时还不忘嘴甜赞美楼里的姑娘。
高长君附和点头。
月娘神情有些诧异,以往她也见过乔装来‘莺歌燕舞’公侯贵女,她们好奇贪玩,眼光多少都对‘莺歌燕舞’里的女子带着轻视,这两位小姐倒有意思。
“既如此,奴家这楼里有趣儿的还多着喃~奴家给两位腾个好地方慢慢玩儿?”不仅长相美艳,还八面玲珑,月娘没因她们是女子就怠慢她们,反而热情的将她们领到楼上观赏位置绝佳的雅间。
她扭着腰臀走在前面,尤妙人瞧着她的身段,半点不觉风骚,反而颇具风流韵味,似这般妖媚动人的女子,她若是个男人,也定然喜欢得紧。
“这间房归你们了,隔壁就是你们要找的薛世子,想确认是不是他本人,窗户纸戳个洞就能看到,不过提前说好,戳破了奴家的窗户纸是要赔钱的。”月娘嗔道。
男人是她的金库,伺候男人是她的本职,可不代表她就是站在男人那边的,帮女人看清男人的真面目,让所有一心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恢复清醒,也是她最乐意玩的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