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慕容怀月厉声质问。男子认得安平公主,恭敬行礼回禀:“公主,末将殷淮安。”“武将?为何能参加家宴?”慕容怀月甚不理解。殷淮安眉头微皱,这么赤丨裸地轻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淡淡一笑,想着不与她多费口舌,便提起孔明灯要走。“你等等,”慕容怀月将人拦住,“你莫不是偷溜进来的?”殷淮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回道:“公主,末将是跟随大将军前来赴宴。席间想找个安静地方放一盏孔明灯,不成想勿扰了二位,末将这就离开。”
“将军——”楼汛抱拳请旨,意思很明显。
殷淮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指关节捏的嘎嘣作响,指甲都要嵌进手心里,片刻后,他微微颔首。
有了殷淮安的旨意,楼汛毫不犹豫上前,拔出利剑对准毫无察觉的慕容怀月。
沉浸在悲痛中的慕容怀月望着水中的倒影,突然间那倒影多了一抹,慕容怀月疑惑转身,看见楼汛持剑向她的时候被吓得瘫倒在地。
“你、你要杀我……”慕容怀月声音发抖,她瞥见楼汛身后不远处的殷淮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是…殷淮安让你来杀我的。”
楼汛面无表情:“你有何遗言交代?”
慕容怀月打着颤,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地:“我可不可以看一眼父亲母亲,我想看一眼他们。”
“没这个可能。”殷淮安走上前来,冷硬拒绝。
慕容怀月再也无法克制自已的恐惧,跪在地上乞求他:“为什么要杀我?不是说让我留在将军府照顾那些牡丹吗?不要杀我——如果、如果觉得我在将军府碍眼,我、我可以走的!我求你,不要杀我。”
慕容怀月不想死,她还没有见父亲母亲最后一面,还没有向他们诉说自已的爱意与内疚。
“你这么怕死?”殷淮安讥讽她,“你当初给月儿送茉莉糕的时候想没想过她也会很怕?”
提到秋月明,慕容怀月就不可自控的害怕起来,她垂着脑袋,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有孕……”
“闭嘴!有什么分别吗?!”殷淮安暴怒,酒后的他眼底赤红,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暴虐。
慕容怀月不敢再说话,生怕更加激怒他。
楼汛挥剑,锋利的剑刃抵在慕容怀月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将军——”
殷淮安阴沉地盯оазис着瑟瑟发抖的女子,竟一时狠不下心来,他咬紧牙关,始终无法向贴身侍卫下达最后指令。
几度天人交战后,殷淮安放弃般垂手:“罢了,留她在牡丹园吧。”说罢,殷淮安转身离去。
楼汛虽心有不甘,但只能收剑入鞘,跟随离去。
慕容怀月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哭。
哭了半日,慕容怀月晕沉沉地起身,瞥见一旁还有半木盆未洗完的脏衣服,行尸走肉般蹲坐在木盆前,愣了会儿神,拿起捣衣杵继续敲着那些脏衣服。
慕容怀月晾晒完衣服已经午夜了,整个府邸只有值夜的侍卫和天上的星月还醒着,她脚步虚浮地回到唯月苑,一整天只吃了两块儿糕点,现在又累又饿,可膳房是不会有人给她留饭菜的。
躺在硬木板上,慕容怀月捂着不舒服的腹部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慕容怀月哆嗦着起身,去井里舀了凉水充饥,凉水不管饱,她一边喝一边吐,最后整个人意识不清地趴在井口,昏睡了过去。
慕容怀月是被一阵凉风吹醒的,虽说现在是炎夏,可夜里暴雨将至时,还是有些凉意的。
她扶着墙慢慢走回屋里,枕下是花云留给她的一些细软,轻叹口气,将细软往里再藏了藏,她得靠这些活下去。
外面暴雨已至,闹得她无法入睡,眼前不断闪过以前在王府的日子,那时候殷淮安不过是一介毫无战功的武将,可尽管这样,殷淮安始终瞧不上她。
纵使他家世远远不如她;纵使其他人面对曾经贵为安平公主的她都要恭敬有加;纵使慕容怀月主动向他示好……
这些,殷淮安统统视若无物。
思绪混乱中,慕容怀月竟也睡着了,只不过睡得极不安稳罢了。
午夜梦回时,一点月光随着暴雨落入尘埃,滋养了唯月苑。
慕容月怀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秀眉拧紧,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她又梦到了和殷淮安初遇的那晚。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慕容怀月梦中也在懊悔,如果两年前上元节,她没有见到殷淮安就好了。
那年花灯节格外热闹,年仅十七的慕容怀月跟随父亲母亲到皇宫里赴家宴。家宴在九霄暖厅举行,宴席旁就是一条清溪,好多女眷正在小溪旁点了莲花灯祈愿祝福。
慕容怀月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她瞧着父亲母亲都在说话,自已偷偷跑到溪边,挑了一个最大的莲花灯。
正想点燃灯芯时,不知是谁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慕容怀月手一松,莲花灯便落在水里,灯芯也被打湿了。
“哎呀!”慕容怀月惊叫一声,正想叫人来帮她,一只纤纤玉手就把她的花灯捞了起来,递到她面前。
“给,姐姐。不过灯芯湿了,可能点不着了。”
慕容怀月看向说话的女子,一身黄衫,笑容明媚,格外娇俏。
咦?这不是她幼时好友秋月明吗?
慕容怀月喜上眉梢,顾不得莲花灯了,满心思都在秋月明身上:“秋儿?!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秋月明笑意盈盈,握住慕容怀月的双手亲热说道:“父亲回京任职了,我也跟着回来了。”
“那我们岂不是又可以一同玩乐作伴了?”
“自然。姐姐,这么多年过去,秋儿十分想你。”
慕容怀月十分动容,四下看了看,拉着她走到一处清净地方说话。
“我也是。”慕容怀月被冻得哆嗦了一下,继续笑着说,“跟我说说,你在金陵时都有些什么有趣儿的事?”
“有趣儿的事是很多,我慢慢讲给姐姐听。”秋月明亲切地挽着慕容怀月,她在家里没有同龄的女子说话,闷着无聊极了。
两个小姐妹躲在无人角落说着悄悄话时,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响动,慕容怀月把秋月明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面前的不速之客是位妙龄男子,一身青衣,束着高马尾,手里提着一盏孔明灯。
“你是何人?”慕容怀月厉声质问。
男子认得安平公主,恭敬行礼回禀:“公主,末将殷淮安。”
“武将?为何能参加家宴?”慕容怀月甚不理解。
殷淮安眉头微皱,这么赤丨裸地轻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淡淡一笑,想着不与她多费口舌,便提起孔明灯要走。
“你等等,”慕容怀月将人拦住,“你莫不是偷溜进来的?”
殷淮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回道:“公主,末将是跟随大将军前来赴宴。席间想找个安静地方放一盏孔明灯,不成想勿扰了二位,末将这就离开。”
慕容怀月见他如此不把自已放在眼里,一时有些气恼,厉声呵斥道:“不许走!”
“公主,可还有事吩咐?”
慕容怀月哽住,一时不知该找何理由比较好。
正兀自尴尬时,瞥见他手里的孔明灯,慕容怀月颐指气使,说道:“你把孔明灯留下。”
殷淮安阴沉着脸,冷冷说道:“恕难从命。”
“你——!”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的,秋月明赶紧打圆场,柔声建议道:“不如殷将军就在此燃放孔明灯可好?让我和安平公主也一同看个热闹。”
女子的柔声抚平了殷淮安的怒意,他也不想在佳节盛宴里惹出不好的事情。不然到时候这位安平公主不见得有事,自已则很有可能背上处罚。
思量之下,也只有如此了。殷淮安蹲下将孔明灯燃起,双手轻轻托举起,数秒后,孔明灯脱离他的掌心,缓缓上升。
殷淮安赶紧闭眼许愿,许愿他能在两个月后的出征拿下首功。
“好漂亮啊,姐姐。”秋月明仰头看着随风高升的孔明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慕容怀月冷哼一声,眼睛盯着那盏灯,虽然心底也觉得很漂亮,但是她才不会夸奖这个没礼貌武将燃放的花灯一声。
殷淮安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他看着孔明灯渐渐远去,正想告辞离去,却在见到两位女子神情时,被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两位妙龄女子神往的面容在皎白的月光下格外动人。黄衫女子满脸笑意,娇俏媚人;红衫女子清丽高贵,冷艳勾人。
殷淮安不觉有些看呆了。
明灯之下,情动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