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脸上的伤口擦拭着,眼见手中白净的帕子沾满黑红的色彩,挑眉:“是我手劲儿大,牵扯你的伤口了?”“不曾。”梧桐僵着脸梗着脖子,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否认。“那你怎么这么紧张?”慕清尘不由凑近了些,盯着他的脸,“是休息了一晚,有哪处病痛发出来了,你却不好意思与我说吗?”她细细地看着,医者望、闻、问、切。只“望”字上,梧桐就病得很明显了。“没有,”梧桐凝望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眸子,眼前却是昨晚那片在阴影交错中的后背,喉结微动,
第二天晨起,慕清尘发现,自己扒梧桐衣裳给他换药擦脸时,梧桐神色似有些不大对劲。
她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脸上的伤口擦拭着,眼见手中白净的帕子沾满黑红的色彩,挑眉:
“是我手劲儿大,牵扯你的伤口了?”
“不曾。”
梧桐僵着脸梗着脖子,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否认。
“那你怎么这么紧张?”慕清尘不由凑近了些,盯着他的脸,“是休息了一晚,有哪处病痛发出来了,你却不好意思与我说吗?”
她细细地看着,医者望、闻、问、切。
只“望”字上,梧桐就病得很明显了。
“没有,”
梧桐凝望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眸子,眼前却是昨晚那片在阴影交错中的后背,喉结微动,
“你……你的伤,如何了?”
“哦……昨儿个上药了,应无大碍。”
说起自己,慕清尘没有多聊,只简单解释,
“眼下不是生病的好时机,我用了药,可先压住。待将来事态平稳,再好好将病气发散出来就好。”
言罢,她又多打量了梧桐几眼,才说:
“阁下这几日,可在我这里疗伤。平素没人来,很安全。
我知阁下因被皇帝猜忌,派往极北之地,近来才回到都城,是以对京中形势并不清楚。
去岁,裴国与魏国交战,殷家人……因皇帝延迟运送军资,死守空城,几乎全部战死。
事后,裴国战败,皇帝将殷家残余族人作为战俘,送往魏国,以求和……”
她神情近乎麻木地说完这段过往,还能分得出神,整理好梧桐身上换下来的纱布。
再睁开时,慕清尘目光都有些涣散空洞。
她透过窄小的窗子,看向窗外墙边一棵早已在寒风中枯死的野草,淡淡道:
“……这便是阁下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
魏国,恨殷家至深者甚众。听闻三日前,殷家人送抵魏国时,就遭到了极大的羞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会立刻杀光殷家人。他们会慢慢折磨,以此泄愤。”
那些血淋淋的过去和未来,还没结束。
梧桐自听到殷家事起,就僵坐在那处一动不动。
他额前细碎的头发,在眉眼间投下了浓重的阴影,让人难以将他的神情看真切。
只看得出,他那平静的表面下,正汹涌着暗潮。
慕清尘无力地叹息,近乎麻木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知你是警惕之人,那日如此轻易信了我,已是不易。我救你,本是存了用你之心。
但……想救殷家人,所需之力,近乎举兵造反。
我,定要救他们。
可你如今已得了自由,这样送命的筹谋,我不愿再赔上你的……”
“我信你,是因为……”梧桐突然打断她的话。
方才那久久低垂着的脑袋,也悄然抬了起来。
那双璀璨的眸子中,倒映着窗外的晨光,和朝阳眩目的光芒。
“因为你的眼睛,与皇后娘娘一眼,澄澈、明亮。”他说。
慕清尘微怔。
梧桐微笑:
“你的眼睛像她,心思定然也像她,不会是坏人。所以,我们一道努力,帮皇后娘娘,将殷家人抢回来。”
这瞬间,慕清尘仿佛被他的光芒晃了眼。
这个少年,就这样毫不犹豫、不经思考般,应下了这件会抄家灭族的事。
仿佛以前无数个午后,她问他要不要学剑,他满心欢喜回应时的模样。
“梧桐……”慕清尘这次,声音再难掩哽咽,“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复活而来、举目无亲、步履维艰时,再次成为搀扶我站起来的臂膀。
……
和梧桐交流过后,慕清尘又独自发呆了许久,才平静下心绪。
不论事态多乱,她绝不能乱。
近在眼前要她救的人,便还有个贺英——真正的慕清尘的心上人。
因梧桐伤势严重,若伤口再裂开,会有生命危险。
她这次,选择孤身前往。
出门前,裴郁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意思,特派人告诉她,慕家向皇上借走了贺英后,就将之带到了慕家京郊的一处别院中。
慕清尘特意道了谢,还向裴郁的人,借了把趁手的刀。
然后,直杀去京郊!
傍晚,如血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际。
都城京郊山脚下的慕家别院,正沐浴在这殷红的色彩中,静谧、刺目。
慕清尘换下了累tຊ赘的伪装,只着一袭天青色长衫,身形轻盈,手中长刀银芒闪烁。
她踏上院前青石板的阶梯,修长的影子倒映在枯黄的草地上,影影绰绰。
并不大的别院前,守着两队家丁,共十一人。
他们远远便瞧见了提刀而来的慕清尘,不仅半点没有防备,还隔着十丈远便调笑起来:
“呦,这不是咱们慕家了不得的二少爷吗?就这细胳膊细腿的,难道还想闯过去不成?”
“嘁,瞧那模样,约莫是穿了几天男装,就当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了吧?可这院子里的,哪个不晓得她做的那些脏事?如今还活着,得多亏夫人仁善。”
“如她那般饥渴的人,别一会儿咱们拦着,她就将衣服脱了赖上咱们啊。咱们可都是夫人选上来,模样不错的家丁,前途可一片大好。”
“啧啧啧,就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便是倒贴我白两银子,我也是不肯娶的。”
慕清尘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步步走到了那些个家丁面前。
那些人也确是懒散,直到她走到近前了,才拿起手中的刀剑,懒洋洋地应对着。
对自己的衣裳,护得倒是很紧。
瞧模样,似是真的怕她看上了谁,当场脱了衣裳便赖上。
慕清尘看都没看离自己最近的两个,轻握刀柄,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下一刻,离她最近的两人,胸前便鲜血喷涌,倒地不起。
“哐——”
刀剑掉落声,响起不少。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些从未见过去过站场,甚至不曾见过血的家丁,一个个吓成了傻子。
慕清尘径自走到大门前,玉臂微抬,便扣上了门环。
家丁中,也少有胆子大的,终于反应过来,大叫:
“夫人吩咐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进去!快动啊!把人拦住!不然你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经这一嗓子吼叫,其他家丁才陆续回过神来,急忙捡起武器对准了手正扣在门环上的慕清尘。
哪知,那只白皙细嫩的手,并未叩开那扇大门。
反而狠狠一拽,将留了些缝隙的大门,从外面关了个严实。
“别慌,你们都没处理干净,我如何敢进去?”她笑,“恰逢我今日心情好,你们一个一个来,都能轮得到。”
方才她砍家丁的血,有星星点点溅落到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配着眼下冰冷到诡异的笑容,只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