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复杂的表格中,剔除掉那些身份卑微的劣质对象再排除掉希望渺茫的选项,可选范围无疑狭窄了许多。其中最适合的莫过于苏荷,家境殷实还是独女。天真的性子让她容易接触,也容易利用。眼前的苏荷在他的眼中不单单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还是一座可以帮助他跨越阶级的台阶,欲望将他的眼睛染成了金色,贪欲将他的灵魂镀上了罪恶。“:我可以为了得到这一切下到地狱里去,”江云说道。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对于一个锁在象牙塔里的少女,一个精心安排的邂逅,一个符合所有幻想的优质对象足够让她心动。
他与苏荷的相爱本身就是一场图谋。
作为这一届新生中的佼佼者,苏荷的样貌在入学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迎新晚会上的那一场独舞表演更是吸引了不少拥趸。
江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柔和的灯光打在舞台上,缕缕光线穿过她的身体投下美丽的影子。
她穿着洁白的裙子俏生生地站在舞台中央,他看见裙摆随着音符飞舞,在每一个鼓点声中跳跃、绽放,光线交织而成的影子也跟着一道起舞,她们交错、重叠,最后彻底融合。
她是天际滑落的星、是展翅欲飞的蝶、是含苞待放的栀子,偶一回头般般入画。
在一众人的惊呼中,江云听到了她的名字——苏荷,这一刻,他的心跟着狂跳起来。
和那些俗气的同龄人不同,那群荷尔蒙过剩的人类就像贪婪的鬣狗,一点新鲜的血食就能引得他们哄抢。
他不一样,她的美丽固然让人心动,但于他而言苏荷身上最具吸引力的不是美丽的外表而是她背后的价值,幸好这个秘密目前还没有被别人发现。
“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江云想。
作为第一个走出闭塞村庄的孩子,江云在来到大学的第一天就看清了一个可悲的现实——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人生在出生那刻就早早注定。他的理想与骄傲在金钱面前如此稚嫩可笑,不堪一击。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
他引以为傲的成绩敌不过家财万贯,物质生活上的差距足以让他们之间隔上数道天堑。
他没有支撑,没有退路,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往后的人生一眼就看得到尽头。
不出意外的话,在结束大学生涯之后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找一个不上不下的工作仓皇且狼狈的过完平淡的一生。
可是,人不该屈从于现实,他还有机会,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于是他在进入这所学校后果断加tຊ入学生会,顺理成章地负责起了新生的信息收集工作。
在一堆复杂的表格中,剔除掉那些身份卑微的劣质对象再排除掉希望渺茫的选项,可选范围无疑狭窄了许多。
其中最适合的莫过于苏荷,家境殷实还是独女。天真的性子让她容易接触,也容易利用。
眼前的苏荷在他的眼中不单单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还是一座可以帮助他跨越阶级的台阶,欲望将他的眼睛染成了金色,贪欲将他的灵魂镀上了罪恶。
“:我可以为了得到这一切下到地狱里去,”江云说道。
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对于一个锁在象牙塔里的少女,一个精心安排的邂逅,一个符合所有幻想的优质对象足够让她心动。
更遑论这朵长在温室里的小花朵还是如此的渴望自由,只要给她一点点刺激,这颗叛逆的种子就能生根发芽。
他还有一个最大的资本,一张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的脸。
江云抚着自己的面庞,眼中溢出一点迷醉。如果说这个糟糕的出身带给他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这张脸。
一个美丽的外表能够最大限度的激起一个女人的怜惜,而拥有一个女人的怜惜往往比拥有她的喜欢更能拿捏控制。
于是,在这个精心编纂的爱情故事里,苏荷成功扮演了拯救者的角色。
毕竟这个男人如此温柔、如此优雅、如此完美,如此需要她。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走着,恋爱,结婚,这个赤忱的孩子果然如意料的一样为着可笑的爱情和家里闹翻。
他们一起出资攒钱付了首付,拥有了一所小小的房子,尽管他只拿了很小的一部分也足够这个傻子滋生出抗争的勇气。
为了自由,为了骄傲也为了那可以和整个世界对抗的爱情,她一定会坚持下去。
在这场漫长的拉锯战里,面对这个家中的独生女,她的父母最后能做的只剩下了妥协。
一切都顺理成章。
江云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
只是一场车祸改变了苏荷,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走向。
以前的苏荷是攀爬的阶梯、是垫脚石也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奢侈品,可是这个珍宝碎了!现在的她是耻辱,是污点,幸好,她彻底消失了。
那张照片明晃晃的搁在几案上,血红的字刺目极了,这是江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真正的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于未知,来自于对过往无限的的臆想。
毕竟一个深埋的秘密藏的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真相,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编纂出来的谎言。
一个不知抱着什么目的的人送来了这张照片,她知道什么?她又想要得到什么?
一个一个猜测冲击着他的大脑,游离于他的血管,带起全身的抽搐,紧一阵,又缓一阵,搅得他不知所措。
窗户又开了。
明亮的灯光照不进这黑洞洞的窗口,那是浓郁的黑暗。
黑暗中,这扇窗户好似活了过来,它张大嘴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吐出一阵阵的湿气,空气也跟着腥臭起来。
苏荷就是从这个窗户掉下去的。
某一瞬间,江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炙热的午后,轮椅的咯吱声响成一片,掺杂着喉咙被扼住产生的呻吟,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这是窒息的声音,听着动人极了。
苏荷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她苍白着脸,姜云从来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如此丰富的色彩,复杂的情绪纠葛在她的瞳孔中:恐惧、哀求、绝望、渴望还有那枯萎的爱。
许是她生动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神经,江云觉得有些无趣,捏住脖颈的手松了一松,看着她张着嘴一颤一颤的吐气,艰难的呼吸,随后是砰的一声,她落地了!
她是哭了吗?
不,她没有。
此前遗忘的种种在这一刻复苏,江云突然确信,苏荷落下去的时候是笑着的。
她的眼角眉梢都藏着笑,不同于之前的每一种笑,那是一种带着期待的笑,没有羞涩,没有爱意,就像是看到一件美好的事物即将毁灭时漠然又恶意的笑,于是他怔在了原地,而这笑容像是相片一样在半空中固定下来,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木框。
江云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以前未察觉的矛盾之处在这一刻齐齐凸显出来。
诚然,苏荷是温室里长成的娇花,这辈子唯一自己做主的事就是选择了他这个完美的男人,她懦弱又敏感,在巨大的打击面前选择自杀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可是她的死亡没有竟然惊起任何的波澜,所有的人都平静的接收了这个事实。
没有人提出质疑更没有人怀疑他这个丈夫,就好像他完成了一个完美犯罪,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一点点破绽。
真的没有破绽吗?
江云的目光落在了手上,这双手曾经那么坚定的扼住了苏荷的喉咙,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痕,如果仔细检查,属于江云的DNA一定到处都是,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苏荷的死因?
她的父母不怀疑,朋友不怀疑甚至连前来调查的警察都不怀疑。
这一切本身就透着怪异。
蒙在眼前的那层雾终于揭开,江云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圈套。他站起身来,环视着这间小小的屋子,只觉目光所能触及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一双眼睛,这一刻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说不定此时此刻这些眼睛整隔着屏幕紧紧盯着他,欣赏着他的丑态。
现在,他们开始动手了。
眼前的这张照片是如此的单调,如果不是亲历者,看到这张照片只会以为是拍摄技艺不佳的拙劣作品。
江云不是专业人员,他没有能力根据这张照片确定拍摄的位置,即使确认了拍摄位置也很难找到幕后之人。
这个小区本身地段不怎么好,因着房价便宜租客也是来来往往。
那一日他竟是昏了头才会选择这么容易暴露的方式去清除苏荷这个祸患,如此大张旗鼓,现在想来,根本不像他一贯的处事方法。
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早就杀了苏荷?苏荷该死,但绝不是现在。
她的父母还没有完全丧失抗争能力,现在动手太早了!
那一股奇异的念头又跳了出来,像浓雾一般遮蔽了所有的感知。
她是累赘,是污点,应该毁灭!
是的,如果有这个污点,他就不完美了,不能不完美。
江云又糊涂起来,对于危险到来的预感所激发的不安彻底消散。
现下他的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只有找到幕后黑手。于是注意力又成功回到了这张照片,眼下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他从这张照片中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这个小区里的监控覆盖面不足,唯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只有电梯间的监控,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如果能确定可疑的对象无疑会简单很多。
或许还能找到一点儿线索。
江云看向了那个一年前因为偷盗事件频发在苏荷的央求安在门口的摄像头。
希望它能拍到点什么东西吧。
一帧一帧的画面不断划过,一整天都没有人影从门前经过,江云看着监控视频下方的时间离他的下班时间越来越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不安。
果然,在他乘坐的那趟电梯到达的前一分钟,整个监控画面忽然被蒙上了一层黑雾,画面再次出现时,江云看到自己抽出了那张叠在一起的海报。
黑雾遮挡的那一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断了,有一个无形的大手冥冥之中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已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江云知道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仔细排查一遍苏荷的人际关系网,看看谁最有可能关注她的死亡。
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