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说错了,刚才的话我收回,你不是化学家,你是格格巫,《蓝精灵》里那个瘦高、秃顶、长一个大鹰钩鼻子的坏蛋。”看到他一脸气恼,我索性放声大笑。师父并没把迷幻药的配方传授给我,他突然离去,我只是在我的拉杆箱里,看到了两大包配制好的药。这些药,用精美的纸包装着,就像是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这些药,足够我用上好一阵子,但也仅仅是好一阵子。我明白师父的意思,因为他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当贼,总有金盆洗手的时候,比如说,遇到了一位心仪的姑娘。
师父是个谜,给我留下了许多秘密,好多年了,时不时的,我总会有一些冲动,想要去探寻一下他所走过的足迹。我觉得他一定也有过一次奇遇,就像不经意之间,我遇到了他那样,从此,他的人生便又一次得到了改变。
奇遇会是什么呢?还有就是,奇遇发生在什么时候,是在少管所吗?应该不会,少管所里关着的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不可能有那样高明的贼。或许师父离开那里,又进过拘留所,因为去偷必胜客的匹萨,或者是去偷肯德基里冰镇的可乐。
有这样的可能,想想看,从少管所出来的师父,前景暗淡也迷茫,无一技之长的他,依旧饿,也依旧馋。关键是馋,必胜客的匹萨他没吃过,肯德基里的冰镇可乐他没喝过,于是就又去偷,就又被逮住,反反复复。
那时的他顶多是个蟊贼,就像少年时我在公园里见到的那几个孩子。他甚至还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大家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相互壮胆,过着流串的生活。
这样讲我是有根据的,师父从少管所里出来,只在家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跑了,从此了无音讯。多年以后,当他再一次回到那个小区,已然是一个王者,他靠着偷来的大把的钱,完成了他所说的扬眉吐气。
似乎也不对,我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不能说他没有一技之长,别忘了,他会开锁。那么,这样一个有着特殊技能的奇才,他也需要师父吗?我糊涂了。但即便在开锁上,他不需要人教,那迷幻药的配制又是打哪学来的?这同样是个谜。
迷幻药是师父自己配制的,效果极好,使用起来也极其的方便。我曾经打趣他是个化学家,而且是一个不学好的化学家,被撬门扭锁耽误tຊ了的化学家。
“化学家?”听我这样说,他一愣,“王一,你说配药是化学?可这就是个配方,一学就会,很简单的。”但接着他就笑了,笑得像个受到了表扬的孩子,“哈哈,看来我很了不起嘛,都能称得上是‘家’了。”
“不,不,说错了,刚才的话我收回,你不是化学家,你是格格巫,《蓝精灵》里那个瘦高、秃顶、长一个大鹰钩鼻子的坏蛋。”看到他一脸气恼,我索性放声大笑。
师父并没把迷幻药的配方传授给我,他突然离去,我只是在我的拉杆箱里,看到了两大包配制好的药。这些药,用精美的纸包装着,就像是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这些药,足够我用上好一阵子,但也仅仅是好一阵子。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因为他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当贼,总有金盆洗手的时候,比如说,遇到了一位心仪的姑娘。
老天爷呀!难道说这样一个姑娘,被师父不经意之间碰到了?可是我们天天在一起,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就一点都没有觉察呢?得,这又成了个谜。
这些谜要想逐一的考证也并不困难,在共同生活的那几年里,师父留下了无数线索,现在的我,只需要花一点钱,把他的特征讲出来,再利用互联网,一定可以“人肉”到他。
他生长在一个老旧的铁路工厂的大院子里。他很小的时候就会撬门扭锁,并因此进了少管所。他早早的没了母亲。他有一个醉鬼父亲,这位父亲是一个修锁配钥匙的匠人。他有五个姐姐,准确的说,是五个不讲理又胡搅蛮缠的姐姐。
太好找了,不是吗?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再说,找到了又有何意义,只为揭开几个谜底,便去打扰他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平常人的恬淡日子,我又于心何忍?
我的眼前恰好出现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刚从超市里出来,丈夫手中大包小包的提溜着许多东西,妻子则空着手,心安理得且四平八稳的走着。
我心里正要嘲笑那狗奴才一样的丈夫:瞧瞧你那点出息,没见过女人吗?贱!可我却又看到了他妻子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我一下子豁然了,我这是看到了幸福。
好吧,吴明,守着你那位心仪的姑娘,安稳并开心的活着吧,愿你余下来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平平安安,还愿有那么一天,我也有幸遇到了这样一位姑娘,然后在某一个温暖的春天,在某一座城市的某一条街道上,我们不期而遇……
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感人的场面,老友重逢。那甚至可以说成是一对老情人之间的重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会心的一笑,岁月静好。
想到岁月静好,我点着了一支烟,不知怎么,我有点陶醉。吐出一个烟圈,我开始憧憬——是呀,是要岁月静好,佛说众生皆苦,师父可能格外的苦,最起码比我苦。
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他那悲催的童年,还有他那多难的少年。特别是他那多难的少年,竟然在少管所里度过……唉!不说也罢,毕竟都已成了往事,成了回忆里的点点滴滴。
好就好在回忆里不只是悲,也有喜,还记得他津津乐道的扬眉吐气吗?那一刹那的他,又该是何等的得意。一支烟抽完了,我又点上一支……师父其实给我讲过许多往事,没办法,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一次。
它太戏剧化了,并伴有一些快意恩仇,恰好,我又格外的喜欢快意恩仇。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他父亲的意外死亡讲起。我说过,他的父亲在一次酒醉之后,一把火把自己给烧死了,但我没有讲那一天是个什么日子。那一天是中秋节,阴历的八月十五。
那个时候的这位父亲,已经是个酗酒成瘾、酒精中毒的人了,还浑身是病。也正是由于他的嗜酒如命和浑身是病,因而那一天的死,也就有了自杀还是意外死亡这样的两个版本。
自杀是有可能的,因为活着对于他来说早就成了折磨,早就是一件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了。对着一轮明月,也对着万家灯火,他孤独的喝着闷酒。
可能是想到了久不见面的儿子,还有死去了多年的妻子。也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这一辈子的糊涂,和所犯下的错误,反正是越想越痛苦,于是,他把那瓶中的酒都倒到了地上,再点上一把火。
还有另一种说法,他的死绝不是自杀,那一把火纯属意外。
这样讲也有道理,想想看,熬了一年又一年,他的五个女儿渐渐的长大,还都出落的格外漂亮,如同鸡窝里飞出了凤凰。漂亮女孩儿是不愁嫁人的,爱上她们的小伙子,不可能在意曾经的过往,这也就是说,她们嫁的女婿们都还不错。
关键是儿子,他丢掉了一切换来的这个宝贝,虽然好多年不曾谋面,但他活着,这一点毫无疑问。不仅仅活着,好像还活得不错,因为时不时的,总会有好酒从天南海北给他寄来。
寄来的不光是酒,还有钱,比他退休工资多出许多的钱。我儿子做的是什么工作呢?拿到钱时,他也疑惑。可他不敢往下想了,他有点心惊肉跳。
不管怎么说吧,苦了大半辈子的他,正要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比如那个中秋,光是收到女儿女婿们送来的礼物,就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他应该舍不得去死,所以,他一定是喝多了,不小心,才引着了那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