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下人在厅外通报。“老夫人,大夫人来了。”去而复返,定有要事与老夫人说。宋微澜识趣地避开,她走出小厅时正好和大夫人擦肩而过,一身素衣的大夫人忽然将她叫住。“微澜,我找的是你。”宋微澜诧异,道:“伯母请讲。”大夫人却看向老夫人,“娘,我与微澜去外面说。”老夫人一听便恼了,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一开口也带了火气,“干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的孙女吗?”大夫人皱眉,“娘,我在您心里就是这种到处搅事的小人吗?”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此言真假?”
沉吟少许,老夫人问了寒梅。
寒梅摇头:“奴婢不能证明,三夫人只需要一句话奴婢便会去动手。”
老夫人没再问什么,让人安排寒梅下去,又叫人带了春香上来。
春香在秦云翘那儿就全都说了,眼下不需要老夫人多问什么,便再次指认了周氏,但也和寒梅一样,没有任何一样证据能证据她所言之真假。
春香也被带了下去。
宋微澜看着祖母寂寥的面庞,感觉这个老人只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好几条,看起来格外苍老。
她多少明白祖母的心情。
被自己最信任的儿媳谋害,心里定难受极了。
“祖母,想要证据,只要彻查国公府就能查到。”
老夫人沉吟少许,低声道:“一旦大张旗鼓地查了,我和你三婶的婆媳情分便就此断了。”
听闻此言,宋微澜立刻明白了祖母心里的顾虑。
站在她老人家的立场,寒梅和春香的证词都是可以被收买的。
没有铁证,祖母对三婶的怀疑便永远只有怀疑。
倘若大动干戈去查,却发现不是三婶,不仅仅这婆媳情分了断,说不定三婶和三叔这对夫妻也得散,和周家那边也要反目成仇。
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儿,祖母不敢轻易动手。
可眼下的局面,只有祖母出面彻查国公府才能查到结果啊……
宋微澜陷入了死胡同。
便在这时,下人在厅外通报。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
去而复返,定有要事与老夫人说。
宋微澜识趣地避开,她走出小厅时正好和大夫人擦肩而过,一身素衣的大夫人忽然将她叫住。
“微澜,我找的是你。”
宋微澜诧异,道:“伯母请讲。”
大夫人却看向老夫人,“娘,我与微澜去外面说。”
老夫人一听便恼了,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一开口也带了火气,“干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的孙女吗?”
大夫人皱眉,“娘,我在您心里就是这种到处搅事的小人吗?”
老夫人怒意微缓。
要说贤惠,这家里最贤惠最端庄的当数大儿媳。
可自从大孙子暴毙以后,她便性情大变,整日冷冰冰的,也不爱与人多说话,便是说话也都是夹枪带棒的。
去年老大突发急病走了,她的性子就又变了许多,连夹枪带棒都不愿意了,整日待在她的院子里礼佛,国公府的事儿一律不参加。
但不论怎么变,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可她到底要和她的宝贝孙女说什么,需要背着自己?
“祖母,您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宋微澜也想知道这位冷淡到近乎冷漠的大伯母要与自己说什么。
见宋微澜开口,老夫人只能让她们去了。
庭院柳树下的石桌前。
宋微澜和大夫人相对而坐,大夫人没有半句客套话,劈头盖脸就将宋微澜教训了一顿。
“我是要警告你几句,做人要谦虚,要懂得藏拙,莫要凡事逞能好胜。”
从先前这位大伯母看自己的眼神,宋微澜就猜到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此刻听到这顿训斥,还是被气笑了。
她也毫不客气:“我亲近我娘,敬重祖母,才唤您一声伯母,但若您瞧不上,这声伯母我不叫也罢。”
即便不回这国公府,她也能过得风生水起,眼下回来了她也没想过要借国公府半点势力,她不求于任何人,便也不用忍受任何人。
“倘若伯母见我便是要教训我,那恕我没空。”
宋微澜站起来便走。
“你等等!”
大夫人急忙站了起来,冷淡的脸上明显闪过急切。
可宋微澜没有半点停留,眼看就要走远。
她抿了抿唇,蓦然高声:“我并非瞧不上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如同你长兄那般福薄!”
长兄?
福薄?
怎么扯到自己大哥身上了?
“我说的不是你胞兄,是国公府大少爷…我的儿子,你的堂兄。”
宋微澜终于停下来步子,转身回头,便见柳树下,风韵犹存的妇人泪流满面。
心口蓦然被那双红眸里头浓烈的情感撞了一下,宋微澜走了回来。
“伯母坐下说。”
大夫人拿出帕子抹掉脸上的泪,脸色少许尴尬,坐了回去。
宋微澜也坐了回去。
大夫人这才娓娓道来。
“我的儿子比你大十岁,如果他还在的话,现在定婚姻和美,儿女成群了,他头脑聪明才情兼备,却不知道藏拙,糟了老天爷的妒忌,如你这般大事突发恶疾……”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大夫人说起儿子时已没了当初的歇斯底里,可心底潮湿却无时无刻冲刷那张青涩的脸庞,让她疼痛难眠。
眼泪再次落下来,大夫人用帕子擦掉眼泪,继续往下说。
“你们一样有才华,性子也相似。”
看见宋微澜的第一眼,大夫人便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心底不是欢喜,反而生出怨怼。
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回来找她呢?
但这种情绪很快被理智冲散,只是对宋微澜不愿意多看。
因为每一次看到她的脸,心底的潮湿便会将那张脸冲刷一次。
密密麻麻的疼。
可明明决定好回去以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脑子里却都是宋微澜那张年轻气盛的脸,她冲动之下来了这儿,冲动之下当着宋微澜这个才见了一面的侄女,揭开了自己血淋淋的伤疤。
宋微澜看着大夫人伤痛的眸色,明明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错,却还是生出愧疚之心来。
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挺该死的。
“伯母,我不知兄长的事儿,方才言语过激,我向您道歉。”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您放心,我并非逞强好胜,等您熟悉我了便会知道我此言并非狡辩。”
不想大夫人的伤口再被解开,她主动站了起来。
“伯母的话我记住了,祖母还在等我,我便进去了。”
大夫人却道:“你坐下,我还没说完。”
还要教训自己?
宋微澜心里嘀咕,却还是坐下了。
便见大夫人深呼吸,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长盛的身体一直很好,我记得那天,他在后院练剑。
大夏天的,练的满头大汗,脸颊红扑扑。
我回屋去拿汗巾……回来时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脸色发紫,府医很快便到了,却还是回天乏术。”
宋微澜出于职业习惯,往下问道:“大公子有没有心疾?或者,平时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大夫人摇头:“我没看见过他哪里不好,也没有心疾,我要是知道他会有这一劫,我绝对会陪在他身边,让下人去取那没用的汗巾……”
苍白的脸颊眼泪无声往下掉,大夫人似乎无力去擦。
宋微澜纵然想帮她解惑,可十年过去了,早已查不到,不想大夫人继续伤心,她正要说话将这事儿带过去。
便听到大夫人忽然说了一句。
“我拿汗巾回来,三弟妹在他身边,三弟妹当时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