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几个月,沈以南常常早晨五点多惊醒,反应过来自己不在赵家后,仍然放心不下,要起床去确认四五遍房间的门锁是否正常。尽管确定了自己的安全,但沈以南仍然非常抗拒其他人靠近自己的房间。无论是谁,想找他都只能站在门口说话。他给房间换了密码锁,不允许任何佣人进入自己的房间收拾。他知道,沈家的人都说他有怪癖。但他改不掉。他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守卫自己的领地,捍卫自己的隐私。因此,当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后,沈以南难得生出怒意。
此时,沈以南尚且不知顾宴在背后唧唧歪歪些什么。
他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小橘猫,拧着眉头纠结是否要伸手去摸摸。
纠结好一会,终于缓缓伸出手。
可小猫在快被碰到时,却猛地跳开,跑远了。
沈以南叹了口气。
“喜欢小猫的话,要不要去宠物店选一只?”
身后传来青年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
沈以南转过身,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把被白色纱带缠绕的纯白花束。
花朵层层叠叠穿在花茎上,像是mini版的百合,又更甜美些。
“刚才看到店里的花,想起上次送你的应该枯萎了。”薛渡像是漫不经心般提起。
似乎怕他不收,又补充一句:“教我这么笨的学生,沈老师辛苦了。”
沈以南呼吸急促几分。
他将腿上的蛋糕放在一旁,接过那把花。
少年感觉脑袋有点晕,也有点热。
好几秒后,才想起来道谢,并且很认真地补了一句:“你一点都不笨。”
对方似乎认为这是一个严谨的问题。
薛渡没忍住,伸手拍了拍沈以南的头。
柔软的发丝窝在手心,心尖冒起微痒的感觉。
薛渡提起两盒蛋糕,说:“走吧,我的车在那边停车场,送你回家。”
沈以南捧着那把花,和薛渡并肩往回走。
他像是拿到爱不释手的宝物一样,左右看了好一会,捧在怀里,小声问:“这是什么花?”
薛渡轻笑:“白色风信子。”
……
回到家,沈以南先将蛋糕递给佣人,请他们放到冰箱好好保存。
而后抱着花上楼。
之前插花的玻璃花瓶昨天刚刚清空,今天又重新添上新鲜的水和花束。
沈以南摆弄花的时候,忽然想起上次池星瑶看到雏菊后的话。
实际上,沈以南是不信“花语”之类的,他认为那只是人类自顾自为花附加的意义,并不是花的本意。
但……那是送花人的本意。
鬼使神差,沈以南取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几个字:【白色风信子的花语】
搜索界面很快跳出答案——
【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有很多,有纯洁无瑕、高雅、单纯善良……
当然,在这些意义之外,白色风信子常常被人们送予暗恋的人。
代表着送花人“不敢表露的爱意”……】
沈以南指尖顿住。
又旋即否认了刚冒出来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幼稚。
先不说,薛渡的身份地位,他接触过那么多豪门千金,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再者薛渡是出于友善送花给自己,自己怎么能妄自揣测对方?
更何况他们签署过白纸黑字的合同,现在是“合约男友”。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沈以南在心里谴责自己。
可手指,却无意识捏了一下耳垂。
……好烫。
*
次日。
日落西垂,晚霞铺满天空。
沈以南站在镜子前,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和西装衣角褶皱。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镜子里的少年撑着下巴想了想,打开很久没有动过的储物柜。
里面放着一些小物件,还有他从赵家带过来的一些比赛奖杯。
那些奖杯沈以南本来不想拿着的,他没有对于这些奖项的荣誉感,他参加比赛,只是为了拿奖金,换取自己在赵家更好一点的生活。
沈以南在柜子第三层拿了一瓶香水。
但视线却猛地一顿。
一座奖杯下,露出了一点干净的缝隙。
和昨天不一样。
沈以南浑身瞬间僵硬,一股冷意顺着脊背上蹿。
有人进了他的房间,动了他的东西。
沈以南的领地意识非常强,这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
在赵家的十八年间,他一直住在杂物间。
上小学前,沈以南睡在家里人不要的旧沙发上,后来沙发卖给收废品的,村长看他实在可怜,就送了他一个厚厚的床垫。
那算是沈以南第一个床。
每天晚上睡前,沈以南会把床垫拖出来睡,第二天六点前就要将床垫竖起来摆放好,否则赵家人会骂他占地方。
回到沈家后,他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最开始的几个月,沈以南常常早晨五点多惊醒,反应过来自己不在赵家后,仍然放心不下,要起床去确认四五遍房间的门锁是否正常。
尽管确定了自己的安全,但沈以南仍然非常抗拒其他人靠近自己的房间。
无论是谁,想找他都只能站在门口说话。
他给房间换了密码锁,不允许任何佣人进入自己的房间收拾。
他知道,沈家的人都说他有怪癖。
但他改不掉。
他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守卫自己的领地,捍卫自己的隐私。
因此,当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后,沈以南难得生出怒意。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仔细检查四周,不放过任何角落。
十分钟后,沈以南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隐蔽到甚至还没开启,应该是远程遥控。
沈以南浑身血液发冷。
他忍不住想,这个摄像头到底是趁着昨天自己出门放的,还是早就放在房间里了?
有多早,是昨天、前天、还是几个月前……甚至是三年前?
他只发现了一个,但没发现的还有多少?
沈以南突然呼吸急促,眼前的景象似乎都模糊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放进一个玻璃球里,到处都有摄像头看着自己,记录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
沈以南倒退一步,手扶着柜子,强迫自己冷静。
但他冷静不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领地已经不属于自己。
以往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正在不断将自己排挤出去,带给自己更大的恐慌。
他翻箱倒柜找剩下的摄像头。
奖杯丢在地上发出响声,书和笔记洒落在地上,整整齐齐的衣柜也被翻得一团乱,各种衣服被堆在床上,然后床单也被掀开……
沈以南的心跳疯狂跳动,只要找不到潜在的危险他就无法停下来。
忽然——
咚咚。
门被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