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踩着朦胧的月光关上院门,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叶知秋吓得惊叫,但被那只手捂住,叶知秋本能张嘴咬,大手慌忙移开:“属什么的?”熟悉的声音让叶知秋到嘴边的话停下:“周卫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这么早?”周卫光推门,这次叶知秋没用手挡,他很容易推开。叶知秋侧身让他进来:“天都黑了还早?还走吗?”周卫光关上门,顺手从里面锁上。叶知秋见状明白他晚上不走了。正当她想继续问,隔壁传来孙副师长的声音。叶知秋跟上周卫光,小声问:“跟隔壁一起回来的?”
几日后
踩着朦胧的月光关上院门,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叶知秋吓得惊叫,但被那只手捂住,叶知秋本能张嘴咬,大手慌忙移开:“属什么的?”
熟悉的声音让叶知秋到嘴边的话停下:“周卫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睡这么早?”周卫光推门,这次叶知秋没用手挡,他很容易推开。
叶知秋侧身让他进来:“天都黑了还早?还走吗?”
周卫光关上门,顺手从里面锁上。
叶知秋见状明白他晚上不走了。正当她想继续问,隔壁传来孙副师长的声音。叶知秋跟上周卫光,小声问:“跟隔壁一起回来的?”
周卫光:“坐他的车来的。”
难怪叶知秋没怎么听见脚步声,人却突然到她眼前。
“有热水吗?”连着几天周卫光都只睡两三个小时,身上馊了,整个人也跟熬鹰似的,老孙同志担心他训练时出现失误摔死或摔成残疾,给他批两天假,调整过来再回部队。
叶知秋:“还有一暖瓶热水。渴了?我帮你倒?”
“你回屋吧。我自己来。”周卫光去厨房,叶知秋提醒他在堂屋,“吃饭了吗?我买挂面了。”
周卫光:“封炉子了吧?”
都要睡了,肯定得封炉子。否则一夜着没了,明早还不得重新烧炉子。
“爸爸?”
两个小家伙从屋里跑出来。
周卫光没力气抱他们:“爸爸身上脏,别过来。”
两个小家伙没有扑上去,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卫光,哪怕周卫光端着盆去院里洗头。
炉子拉开再等煤火着完封炉子麻烦,可也没法跟人的身体比。叶知秋没理周卫光,她打开炉子,找几张报纸叠成书本大小,坐在炉子边扇风。
周卫光洗好头,进来问还有没有热水,炉火也上来了。
“还有半锅。”叶知秋做好晚饭煤球还冒火,她往钢筋锅里头倒入半锅水,让煤球继续烧。等她吃好饭,钢筋锅里的水都快烧开了。叶知秋盛一瓢水把煮面的炒锅和碗筷刷了,又往锅里倒几瓢水,锅里的水不烫了,她倒一盆,跟俩孩子洗洗才封炉子。叶知秋解释水不烫。
周卫光:“我洗澡。不凉不烫刚刚好。”
“那你去吧。洗好就可以吃饭了。”
叶知秋往炒锅里倒半瓢水,水烧开,加点油盐,她又把家里最后一个鸡蛋拿出来。面煮好,叶知秋看着锅里清汤寡水犹豫片刻,往碗里加点酱油,盛半勺面汤把酱油化开,盛面和水煮的荷包蛋,最后淋一点芝麻油。
周卫光狼吞虎咽,跟饿了半个月似的。
炉子上放着烧水壶烧着,厨房里暂时不需要人,叶知秋在堂屋拘着俩孩子,免得打扰周卫光用饭:“够吗?”
“够了。”这一碗面远远不够,但比起饿周卫光更困,“他俩这几天跟你睡的?”
叶知秋点头。
“没闹吧?”tຊ周卫光喝着面汤看一眼俩儿子。
爸爸饿得顾不上说话,面吃完了才抬头,迷糊终于意识到爸爸跟以往很不一样,不敢贫嘴,乖乖地点了点头。
气氛有点严肃,机灵的小糊涂靠他妈怀里一声不吭盯着爸爸,等他变回从前。
周卫光喝完最后一滴面汤,脑子清醒许多,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对叶知秋说:“再麻烦你一晚。”
叶知秋的柳眉上挑:“麻烦我一晚?”
周卫光顿时意识到他的话虚伪:“上个月工资。”从兜里掏出来就递过去。
叶知秋下意识伸手,看到一卷十元大钞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全部工资:“都,都给我?”
“怕了?”周卫光掏出来才想起他忘记分开。可看到叶知秋的表情,周卫光又觉着都给她也值了。
叶知秋:“你敢给我就敢要。”
周卫光想说什么却禁不住打个哈欠。
叶知秋见状催他回屋睡觉:“迷糊,小糊涂,你俩呢?”
俩孩子不想打扰爸爸,可是他俩又想爸爸,以至于小脸纠结成了“狗不理”。
周卫光:“跟我睡吧。”
哥俩高兴地扑过去,周卫光慌忙伸手抓住两条小胳膊,“爸爸没力气抱你们。”
叶知秋听到这话确定他很累,起身过去一手拽着一个放床上。俩孩子乖乖躺下,眨着眼睛表示我们很乖,很听话。可是离往常睡觉还有一两个小时,他们躺下五分钟就忍不住起来跟爸爸聊天。然而回应他们的是周卫光的鼻鼾声。
小哥俩互相看一下,小心跨过周卫光,趿拉着鞋去厨房。
炉火旺盛,烧水壶里的水沸腾,叶知秋忙着灌暖瓶,看到他俩只是问:“怎么了?”
迷糊:“爸爸睡着了。妈妈,爸爸是不是很困啊?”
饶是叶知秋知道他很困也没想到这么困:“你爸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晚上还跟妈妈睡吧?”
小哥俩乖乖点头。
盛满水的钢筋锅放炉子上烧一会,水热了,叶知秋先后舀两瓢刷锅洗碗。见炉火依然很旺,“迷糊,给你手电筒,看看爸爸的衣服在哪儿。”
迷糊抱着跟他手腕粗的手电筒在院里照一圈,在厨房墙边找到他爸脱下的脏衣服。叶知秋把衣服拿到厨房,用热水把周卫光的衣服洗干净,又用缸里的水洗两遍,晾到绳上再回到厨房就可以封炉子了。
翌日清晨,周卫光到院里看到自己的衣服,抬手揉揉眼角,不自觉露出笑意,到厨房门口问:“吃什么?”
“早上吃小米粥就生蚝和吴清莲给咱们的咸菜。”昨晚周卫光睡得早,叶知秋醒来见他还没起,再次确定他很累。她领俩孩子到副食厂买几斤生蚝,又买一条带鱼和一斤虾。回来周卫光还在睡,叶知秋就把俩孩子叫到厨房,等他自然醒。
周卫光拉起小儿子,坐到板凳上,把小儿子放腿上。迷糊见状把板凳移到爸爸身边,周卫光腾出一只手搂住小孩弱小的肩膀:“没穿毛衣冷不冷?”
迷糊摸摸脑门:“我都出汗了。”
叶知秋:“早上起来穿了一件薄毛衣。他和小糊涂从副食厂跑回来热一身汗,我看太阳出来就把他俩的毛衣脱了。”
俩孩子的衣服都差不多,可周卫光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俩身上的军绿色长裤长褂是叶知秋前些天做的。俩孩子被叶知秋收拾的很干净,小脸没有起皮泛红,感觉还胖了。周卫光心里熨帖,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
迷糊见爸爸笑了,也敢问出昨晚想问的问题:“爸爸,这几天干嘛去了?”
周卫光忙起来没觉着离家好几天了,俩孩子天天无所事事日子过得慢,像几个月没见他似的。
周卫光:“爸爸忙着工作呢。”
小糊涂搂住他的脖子问:“今天还忙吗?”
“今天不忙,明天也不忙。在家。”周卫光道。
俩孩子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周卫光见状摸摸小儿子的脑袋,捏捏大儿子的小脸,迷糊趁机碰瓷朝他倒去。
叶知秋剥好蒜起身,跟周卫光闹着玩的迷糊差点一巴掌扇在他妈腿上。叶知秋感觉到风从身后扫过,扭头看到迷糊的胳膊,迷糊起来就往外跑:“我不是故意的!”
小糊涂从他爸腿上滑下来跟哥哥汇合。
周卫光不禁问:“妈妈又不打你,你怕什么?”
小糊涂摇头:“爸爸不知道,妈妈打。”
周卫光很是意外,看叶知秋:“你还搞连坐?”
“你以为我想?”叶知秋瞪一眼躲到门外的俩孩子,“我训大的,大的说我偏心小的。我训小的,小的说我疼哥哥。我就给他俩立个规矩,无论谁先惹事,我都打一起打骂一起骂。”
迷糊一直想找他爸反映这个情况,听到他妈主动说起,迷糊立即说:“爸爸,你说有妈妈这样的吗?”
周卫光点头:“这个方法不错。”
迷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本想附和哥哥几句的小糊涂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一脸生无可恋地靠着厨房墙。
迷糊一副“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孩子”的表情,挨着弟弟无力地趴在墙上。
周卫光想笑:“洗脸了吗?”
叶知秋:“我洗了他俩还没洗。你给他俩洗洗,我把生蚝放锅里蒸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今天是星期天,早上叶知秋买菜回来碰到孙朵朵和阿华兄妹三人在门口玩,孙朵朵邀请迷糊和小糊涂。俩孩子想爸爸,叶知秋就替他俩拒绝。饭后,孙朵朵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叶知秋问:“要不要跟朵朵玩儿去?”
周卫光一走好几天,让俩孩子有点不安,他们下意识看周卫光。周卫光很是认真地说:“我不走。”
俩孩子跑去找小阿娣。
叶知秋:“那事解决了?”
周卫光微微点头。
“不能说?”叶知秋又问。
周卫光:“具体内容不能告诉你。因为你先发现的,可以告诉你他吐出不少人,前提是不能让渔村的人知道他出事了。”
“那他父母不会找你们要人吧?”
周卫光想到那人的父亲瞬间老了十岁,叹了口气:“他父亲知道。”停顿片刻,“这事整个家属院就你知道。”
叶知秋:“既然都交代了,你怎么跟几天没睡一样?”
“老陈负责突审,我负责抓人。他审讯的过程中可以歇歇,我连轴转。”
叶知秋不好再问:“那我有功有赏吗?”
功记在周卫光身上了。周卫光很不好意思:“我不是说帮你问问还有没有空缺吗?师部特批,在供销社里面腾出半间店面,帮你买一台缝纫机,再置办几样做衣服的工具,年后把他俩送去幼儿园,你就可以上班了。工资跟你在服装厂差不多。但是档案上是供销社职工。”
叶知秋:“有人找我做衣服给的钱也入供销社?”
“你想自己收着?”
叶知秋摇头:“巴不得有人帮我收着,我什么都不用管。”
“这事先别到处说。家属院有很多临时工。你才到这里就成正式工,就算她们可以理解也难免有想法。你的工资比钱如芳还高。”
担心钱如芳嘴贱,她跟钱如芳打起来?叶知秋点头:“我知道。”
说起钱,周卫光的工资一百多,今早叶知秋就把十张十元大钞塞衣柜里,零头揣兜里。听到这话,叶知秋趁机把零头给他。
周卫光一时没懂,以至于忘了接。
叶知秋:“身上哪能没点钱。”
周卫光反应过来,不禁说:“看来说你周扒皮还冤枉你了?”
叶知秋白了他一眼,起身收拾碗筷:“不吃了?”
周卫光昨晚就没吃饱,今早是饿醒的,恨不得连碗吞了。他赶忙按住叶知秋的手臂:“你做饭我刷锅洗碗。”
叶知秋哼一声把菜放下,拿着她和俩孩子的碗筷去厨房。想起她用钢筋锅煮粥前把锅里的水倒烧水壶里,现在水壶里还有一壶热水,又去堂屋:“用热水刷。”
周卫光嘴里含着粥,含含糊糊应一声。
叶知秋见状不好打扰,打算出去待一会,忽然想起她给金小银出的馊主意:“周卫光,有件事,我觉着你要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话挺被动的。”
周卫光口中的小米粥差点从鼻孔里钻出来,他吞下去就问:“你又干嘛了?”
“没干什么。”
周卫光捏紧筷子,盯着她:“是吗?”
叶知秋:“我跟李老师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要是不改改性子,我跟她以后还得吵。”
“你就不能不跟她一般见识?”
叶知秋:“我跟她吵架那天隔壁嫂子几次递台阶,她都听不懂,我避让有用吗?”
“你不是想找个机会打她一顿,打的她见着你绕道走吧?”周卫光饱了,被她吓饱了。
叶知秋无语,什么脑子。
“我土匪强盗啊?”叶知秋把她给金小银说的事大概说一遍,“你觉着这个办法行吗?”
周卫光沉吟片刻,“她回娘家住几天看看以前鱼肉乡民的人什么下场,而tຊ她父母能好好活着,她肯定很感激老赵。”
叶知秋:“也有可能恨。不是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赶走侵略者,推翻她父亲那类人,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她真这么想就彻底没救了。郑老的工厂归了国家也没抱怨。”周卫光那么帮老的小的,就是因为老人除了说过“没有便宜外人”,还教育俩孙子,虽然不如以前,好在他们好好活着。要是带着家产到人家地盘上,人家为了算计他的家产,他们爷仨可能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