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温知窈戴上帽纱,走下去。这是个不算小客栈,来往人不少,她找到第二排的第四个位子,坐下。没等一会儿,有人坐到旁边。“姑娘一个人?”“出来买桂花糕,和如意糕。娘亲喜欢带葡萄干的,我不能忘了买。”何如月都交代了,连带着密语。“你带了宫里的布防图吗?”男人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布防图?何如月没说这个,她还留了一手这个,用来提醒她四哥哥。只是温知窈觉得这个男人不一定是四皇子,他年纪稍大,而且和尹殷长得并不像。
“窈窈!”
尹殷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你一个奴才敢打主子!”
他怒红眼,夺过旁边侍卫的剑,就捅过去,那宫女只尖叫半声,就吐血倒地。
四周瞬时响起惊叫,胡太后更是心脏生疼,慌的捂住眼,不敢看。
刚刚嚣张的众人也纷纷跪倒,陡然安静下来。
“敢问太后娘娘,是什么证据让您觉得臣妾勾结逆党?您不能无凭无据就让您的婢女打臣妾,又侮辱臣妾吧。”
被扶起来,温知窈委屈的倚在何如月身上。
“勾结逆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关皇位,尹殷严肃起来,听了来龙去脉,松了口气,“母后不是还没证据吗?”
“皇帝你糊涂啊,何如月是什么人,是老四的表妹。如今安插在淑妃身边,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哀家也是担心淑妃受人蒙骗。”
尹殷看着地上,久久抬起视线,那狠毒的一眼让温知窈心一惊。
他最恨的就是四哥了!
小时候所有人都喜欢四哥,四哥的母妃最受宠,四哥穿的最好,用的最好,吃的最好。
书院里,他用的是最劣等的笔墨,四哥用的是上好的,被所有人称赞,恭维。
他写的是烂字,烂诗,被夫子责罚跪一个时辰。
四哥从他身边经过,那高高在上为他求情的模样,他这辈子忘不了。
他就要踩断四哥的脊梁骨,就要他也如烂泥一样脏臭。
“把她带过来。”
尹殷伸手一指,侍卫迅速扭了何如月压到地上。
“你用哪只手和朕的四哥互通书信的啊?”
“啊!”
撕裂的惨叫声回荡,温知窈堪堪偏过头,尹殷踩断了何如月一根手指,五指全部在他脚下碾压。
何如月疼的脸色惨白,几乎要昏过去。
“陛下!”
温知窈赶忙跪下,“信是窈窈写的。”
“你?”
大手猛的捏住她脖子,用力,窒息感袭来,温知窈艰难开口,“陛下许久没来臣妾这,臣妾也想学寻常女儿家给心上人写信,就随便写了几封。又觉得被人看见丢人,就让如月拿去烧掉,没想到太后娘娘会误会。”
拿着手帕的手抚上他的手,美人含泪,欲说还休。
尹殷疯狂的神色有几分回神,安神香渐渐发挥作用,他松开手。
“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窈窈脸皮太薄。”
胡太后在一旁愤恨的咬牙,没证据,又让这贱蹄子巧舌如簧。
今日看来是没戏了。
趁着机会,温知窈说,“太后娘娘的教导窈窈记住了,陛下,臣妾不够格住在长乐宫,您就让臣妾住在这吧,别坏了规矩,省得大家都不喜欢臣妾。”
“那朕让你够格不就行了,傻窈窈,来人..........”
“陛下。”
娇嗔声撒娇,挠的尹殷心里痒痒。
早忘了为什么要她搬去长乐宫,满心就剩下要拽她去屋里,好好快活一番。
“行行,你想住哪住哪,都散了............”
“各宫的纸张有定数,淑妃娘娘的纸到现在只用了一张,如何写了那么多信?”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男人脚步从她身侧擦过。
居高临下的一瞥,温知窈刚松下的神经瞬时绷紧。
昂头对上裴恕森冷的眸,他站那的威压,让她一个字都辩不出口。
“娘娘别告诉臣,你用的是下人所用的草纸。”
男人用很温和的调子,平缓的质问,不急不躁。
何如月眼神死灰,她知道宫里的纸贵,每月是有份额的,不敢用。
没想到,还是行差蹉跎。
死一般的静,男人薄唇轻启,“用点刑吧。”
“是,”
下人左右看看,不确定的问,“对哪个?”
“先她。”
先字让温知窈长睫抖了下,本以为裴恕不在宫里她会有麻烦,原来她最大的危险是不稳定的他!
掌印是站在尹家这边,皇帝这边的,是她算错了。
“啊!”
一声声鞭子砸下,何如月满身是血,“奴婢说,奴婢都说,这和我们家娘娘没有关系,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是为了我,所以刚刚才撒谎,别怪娘娘!”
“好啊,你,好啊,真好。”
尹殷气的抓起桌上杯子,对温知窈砸去。
他本以为她真对他有心,没想到竟是骗他的!
王德眼疾手快tຊ的借着呈东西上去,侧身挡住了那个杯子。
虽不知主子的意思,他斗胆揣测了一下。
水溅到脸上,温知窈闭了下眼,垂头跪在地上,听着何如月都交代了。
五日前他们才联系上,四皇子秘密回京,打算召集曾经的部下,和朝中他的人手。
然后再南下,她在宫里,所以他派人联系了她。
以墙头三声布谷鸟鸣,和四声跺脚为号令。
“奴婢,奴婢只知道四哥哥在城里的好迎客栈。”
何如月哭出声,无助的瘫倒在地,如今不说也得说,只求别连累了娘娘。
“将他引出来,饶你不死。”
靠在椅背上,他视线懒散而锐利。
温之窈思索了瞬,“让我去吧,掌印。”
小手紧牵住他衣袍底,裴恕垂下头。
她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在他眼前深深磕头,“她被打成这样帮不到陛下和掌印,让臣妾去吧。蒙着面,他们认不出来,算是让臣妾戴罪立功了。”
事已至此,不能让四皇子落在掌印手里。
四皇子不是尹殷,愚笨好控制。裴恕若扶持四皇子若是上位,要弄垮他就难了。
男人居高临下的垂眸,眼中冰冷漠然,片刻允了。
“好。”
被人从地上拽起来,温知窈踉跄了下跟上去。
“拿开你的狗爪子。”
王德匆忙赶上去几步,拍开侍卫的手,没眼力见的东西。
坐上马车,她坐在侧面,余光中他一眼也没施舍。
风掀起马车帘,夕阳晃眼。
马车停下,温知窈戴上帽纱,走下去。
这是个不算小客栈,来往人不少,她找到第二排的第四个位子,坐下。
没等一会儿,有人坐到旁边。
“姑娘一个人?”
“出来买桂花糕,和如意糕。娘亲喜欢带葡萄干的,我不能忘了买。”
何如月都交代了,连带着密语。
“你带了宫里的布防图吗?”
男人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布防图?
何如月没说这个,她还留了一手这个,用来提醒她四哥哥。
只是温知窈觉得这个男人不一定是四皇子,他年纪稍大,而且和尹殷长得并不像。
可能是易了容的缘故,脸上贴了厚重的胡子。
不管是谁,温知窈低声开口,“你别动也别乱看,宫里暴露了,周围都是来抓你的人。你若是有退路,可以劫持我。”
男人皱了下眉,“有。”
从腰间拔刀,他唰的抵住温知窈脖子,果然周围人全亮出刀,围过来。
“姑娘是谁,为什么帮我?”
他的声音贴着耳朵,一点点带她后退。
温知窈没回答,一个想让他死的人。
但不是现在,他要和尹殷狗咬狗。
要战乱,要死人,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灭亡。
一个等着看的人。
外头天色黑沉,男人抓着她退到大街上。
温知窈抬头,裴恕站在对面客栈二楼露台边。
这个角度掌印想杀他易如反掌,看来他要活的四皇子。
她小声开口,“他们没多在乎我的性命,你得立刻走。”
“好。”
男人抬抬手,四周他的人唰唰射出剑。
借着掩护,他一把将她拽到桥边,“多谢姑娘,后会有期。”
翻身,拖着她一起坠入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