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表情很冷,但是对谢洄年的态度总是有些特殊的:“陆早早是什么性子,满朝文武都清楚,温卿不用替她辩解。”谢洄年于是就不说话了,跟耳聋眼黑之人争辩,不过白费唇舌。“温卿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皇帝皱眉,“朕跟萧将军说说话。”谢洄年正有此意,于是从善如流地行礼:“臣告退。”离开御书房,谢洄年不疾不徐地往宫门方向走去,远远就看见正在点齐人手的陆国忠。他脚步微顿,随即步履沉稳地走了过去。“陆大人。”
地牢里常年阴暗,狭窄的甬道光线昏沉,气味沉闷潮湿。
谢洄年一步步走到关押着萧景寒的牢房前,脚步声让牢里的人抬起头,随即谢洄年就对上了一双阴沉狂怒的眸子,以及他那张冷汗涔涔的脸。
“陆早早呢?我要见陆早早!”萧景寒咬牙切齿,八十鞭子让他浑身剧痛,“不过是去了一趟青楼,她就这么报复我?”
“萧公子别太看得起自己。”谢洄年嗓音淡漠,目光落在他身上一道道凌乱的伤痕上,“就算你一天找一百个女人,累死在女人身上,长公主也不会在意。”
萧景寒脸色涨红,既狼狈又恼怒:“人前光风霁月的温首辅,居然如此不知羞耻!”
谢洄年笑意寒凉:“不知羞耻的事情你都做了,却听不得旁人说?”
“皇上让你来的?”萧景寒脸色阴沉,“陆早早现在气也出了,可以把我放出去了吧?”
“萧公子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谢洄年眉梢一挑,嗓音温润悦耳,“长公主出动了那么多人,兴师动众把你请回来关进地牢,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出去?”
此言一出,萧景寒瞳眸骤缩:“你说什么?”
“先帝给了你任务,让你七年之内毒杀长公主。”谢洄年嗓音慵懒,漫不经心地抛出惊人之语,“此事皇上和萧将军应该都知道吧。”
此言一出,空气里温度骤然下降。
萧景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底的震惊和恐惧短暂地交织在一起,随即被故作镇定的愤怒掩饰了过去:“你在胡说些什么?先帝怎么会毒杀长公主?长公主是先帝的女儿,当今皇上的妹妹,是金枝玉叶——”
“萧公子这么激动做什么?”谢洄年笑笑,一副斯文雅致的无害模样,“有没有,你知我知,长公主知,先帝也知。”
萧景寒脸色铁青,看着他的眼底掩不住骇然之色:“你是长公主的人?”
“我是谁的人,你不配知道。”谢洄年声音很淡。
这句话落音,他忽然挥袖,一缕真气从牢门穿透而过,强劲的气流横扫而过,骤然朝萧景寒疾射而去。
砰!
萧景寒身躯猛地砸在墙上,肺腑震荡,噗地吐出一口血。
“晏……陆早早……”萧景寒脸色惨白,心头骤然生出不祥的预感,“陆早早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早早!”
他以为她真的是去捉奸,以为只是他跟乔月的事情惹恼了她,让她堂堂长公主颜面无存,所以才把他擒住。
如果他事先知道真相如此,知道她已经得知了先皇遗命,知道她故意借着捉奸的借口把他擒拿囚禁,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他也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陆早早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萧景寒剧烈挣扎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谢洄年看了他一眼,漠然转身离开,极力忽略心口猝然划过的那一阵尖锐刺痛。
注定没有活路的人,他没必要留在这里跟他浪费唇舌,来此走这一趟,只是为了确认事实——虽然他本就没怀疑陆早早的话。
但走一趟,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说……他是长公主的人?
谢洄年行走在长长的甬道中,昏暗的灯火照在他俊美出尘的脸上,明明灭灭,照得他神情幽沉晦暗。
是的。
谢洄年在心里无声地回答自己,他是长公主的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这辈子都是。
权倾朝野的温大人很快坐着马车回了宫。
即便长公主府离皇宫并不算远,这一来一回也耽搁了近半个时辰。
萧重山还在御书房。
皇帝见谢洄年自个儿回来,神色阴郁:“陆早早没来?”
“臣未能见到长公主的面。”谢洄年恭敬回道,“长公主府的沈统领说公主心情不好,不见任何人。”
心情不好?
她带着人去捉奸,当场命人杀了萧景寒最喜欢的乔月,还敢说自己心情不好?
皇帝咬牙:“传陆国忠!”
“是。”
陆国忠乃是锦衣卫大总管,武功高强,皇帝身边八品高手,掌司礼监大权,为人阴鸷狠辣,做事不择手段,只听皇上一人号令。
让一个司礼监大太监亲自去长公主府传旨,可见皇帝态度之强硬,怒火之深沉。
谢洄年斯文俊秀的脸上不见情绪,依然一派波澜不惊之色,敛下的眸子里却浮现肃杀之气。
陆国忠奉旨来见,拜见皇帝之后,听到皇帝陛下冷冷命令:“传长公主和驸马即刻进宫,若长公主抗旨不遵,可以动用武力!”
“奴才遵旨!”陆国忠躬身领命,退出去之际,不着痕迹地瞥了谢洄年一眼。
年轻俊雅的温首辅眉目微敛,一副翩翩君子好风仪的模样。
“说起来,此事确实是景寒不好。”萧重山自责,“他是长公主驸马,光天化日之下去逛青楼,置长公主颜面于不顾,长公主殿下生气也是应该的,皇上不必太过苛责长公主。”
“臣觉得萧将军这句话说得没错。”谢洄年淡淡接口,“萧公子身为长公主驸马,公然去跟青楼女子幽会,不止丢长公主的脸,更是丢皇族颜面,长公主生气才是理所当然。”
萧重山表情瞬间僵住。
皇帝表情很冷,但是对谢洄年的态度总是有些特殊的:“陆早早是什么性子,满朝文武都清楚,温卿不用替她辩解。”
谢洄年于是就不说话了,跟耳聋眼黑之人争辩,不过白费唇舌。
“温卿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皇帝皱眉,“朕跟萧将军说说话。”
谢洄年正有此意,于是从善如流地行礼:“臣告退。”
离开御书房,谢洄年不疾不徐地往宫门方向走去,远远就看见正在点齐人手的陆国忠。
他脚步微顿,随即步履沉稳地走了过去。
“陆大人。”
陆国忠转头看见谢洄年,面上瞬间扬起一抹笑意,躬身见礼:“首辅大人。”
“长公主殿下今日心情不好,方才本官奉旨前去,在长公主府吃了闭门羹。”谢洄年声音温雅,像是在做善意的提醒,“陆大人千万别跟长公主硬碰硬。”
陆国忠琢磨着他的话,淡淡一笑:“我这是奉旨行事,若长公主不配合,只怕不硬碰都不行。毕竟皇上给的差事,谁敢不用心去办?”
谢洄年漫不经心地颔首,笑意温浅:“本官只是稍作提醒,听不听在于陆大人,告辞。”
言罢,径自转身离开。
陆国忠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冷冷一嗤,抬手一挥,带着人直奔长公主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