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近点,怕我吃了你不成?”谢洄年靠近了些。“配不上?”陆早早偏过身子,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笑意嘲弄,“配不配得上,你说了算?”谢洄年敛目:“不是。”纤长手指勾画着他的脸,陆早早嗓音慵懒:“舍不得首辅之位?”谢洄年道:“不是。”“做本宫的驸马,辱没了你?”谢洄年还是两个字:“不是。”陆早早平静地看着他,须臾,缓缓阖眼靠着浴桶:“晏宸让你传什么旨?”当今皇帝晏宸,先帝第六子,年前腊月底才登基为帝,帝号昭明。
抵达长公主府,门人通报之后,谢洄年走进大门,穿过三重院,行过层叠起伏的回廊,熟门熟路地往长公主寝殿方向走去。
陆早早正在沐浴。
袅袅雾气弥漫,肤若凝脂的玲珑身躯完全沉没在花瓣飘散的热水下,藕臂轻轻搭着浴桶,美人疏懒地闭着眼。
谢洄年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脚步不由微顿。
“过来。”女子疏懒淡漠的声音响起,带着自然而然的命令。
谢洄年举步走了过去。
青年身段修长瘦削,自带一股风流雅致,此时目光温润看着陆早早,唇角上扬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出来似的,笑意清浅:“殿下。”
“本宫没打算跟萧景寒成亲。”陆早早抬眸看着他,嗓音越发散漫,像是随意一问,“谢洄年,你想不想做本宫的驸马?”
驸马?
谢洄年笑意微凝,随即重新扬起干净的笑意:“臣配不上殿下。”
“跪下。”
谢洄年后退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地撩袍跪地,低眉敛目,姿态恭顺优雅。
“跪近点,怕我吃了你不成?”
谢洄年靠近了些。
“配不上?”陆早早偏过身子,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笑意嘲弄,“配不配得上,你说了算?”
谢洄年敛目:“不是。”
纤长手指勾画着他的脸,陆早早嗓音慵懒:“舍不得首辅之位?”
谢洄年道:“不是。”
“做本宫的驸马,辱没了你?”
谢洄年还是两个字:“不是。”
陆早早平静地看着他,须臾,缓缓阖眼靠着浴桶:“晏宸让你传什么旨?”
当今皇帝晏宸,先帝第六子,年前腊月底才登基为帝,帝号昭明。
因登基时新帝龙体违和,先帝遗诏,命最小的皇弟晏苍为摄政王,暂代监国摄政之权,直至皇帝龙体康健。
又因摄政王手握兵权,先帝忧心他大权独揽,无人掣肘,遂命陆早早为朱雀长公主,执掌麒麟卫,保驾护皇。
所以大雍皇族如今是三足鼎立的局面,皇帝和他的保皇派文臣武将,摄政王和他的麾下铁骑,长公主和她的麒麟卫。
保皇派大臣又以萧重山和谢洄年为首。
萧家效忠皇帝,是皇帝最为倚重的武将,用来抗衡长公主陆早早,前世萧景寒也确实把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谢洄年则是皇帝用来对付摄政王的利器,如此年轻而又温润的贵公子,能让皇帝破例提拔,官至一品首辅,绝对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过陆早早很清楚,新帝龙体欠安虽是真的,可先帝任命摄政王却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镇守封地的四王势力渐大,新帝压不住,唯有摄政王可以压制他们蠢蠢欲动的野心。
先帝心思深沉,谋算缜密,一道道遗诏让他忌惮的人相互制衡,给自己的儿子争取足够长的时间稳固帝位,然而……
“皇上命殿下即刻进宫。”谢洄年说着,补充一句,“带上萧景寒。”
“萧景寒被关进了地牢,断气之前大抵是没办法离开公主府了。”陆早早嗓音淡漠无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洄年低眉:“因为他红杏出墙,背叛了殿下。”
虽然尚未成亲,谈不上红杏出墙,但先帝遗诏赐婚无可更改,两个人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只差一个成亲的形式而已。
“他做的那点破事,还不值得本宫费心。”陆早早声音寒冽,“父皇未驾崩之前,给了他一个任务。”
任务?
谢洄年指尖一颤。
“让本宫中慢性毒,一身功力渐渐被废,且无法活过七年。”陆早早嘴角微扬,“本宫的好父皇,临死都对本宫不放心,费尽心机想让本宫死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
七年时间足够摄政王削弱四王实力,也足够当今皇帝坐稳龙椅,笼络人心,到时候不只是她这个长公主,只怕是摄政王晏苍也难逃一劫。
眼下新帝登基不足三月,按照先帝的意思,陆早早和萧景寒必须在百日之内成亲,否则就得守孝再等三年——然而不管是新帝还是萧家,都不可能愿意等上三年。
所以他们的亲事其实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只是千算万算,他们都没有算到长公主竟会直接带人去青楼捉奸。
有了错处在手,陆早早想毁婚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这辈子萧景寒不可能再有对她下毒的机会。
谢洄年薄唇抿紧,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着身侧的双手细不可查地紧了紧。
一身功力被废……
陆早早从浴桶里一掠而出,抬手疾挥,强劲的气流卷起她悬挂在架子上的袍服,妙曼身姿离开浴桶的同时,袍子已经披到了她的身上,完全遮住了洁白无瑕的身躯。
乌黑长发及腰,纤细的身躯包裹在绯色长袍里,明明包得密不透风,却无端多了几分让人难以抗拒的撩人风情。
空气中幽香暗浮,是陆早早喜欢的味道。
谢洄年贪恋地轻嗅着这股气息,从往事中回神,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眉眼清淡温润,看起来跟平日一般无二。
依然是一副公子安好的模样。
然而陆早早转头看向谢洄年,红唇却勾起魅惑众生的浅弧,衬得容色明艳,风华绝代:“温大人心乱了。”
谢洄年极浅地吸了口气,保持呼吸平稳:“没有。”
“谢洄年,本宫记得以前教过你规矩。”陆早早轻移莲步走到他面前,弯腰抬起他的下巴,嘴角弯起,“在本宫面前撒谎……可是要受罚的。”
谢洄年呼吸急促,声音终于多了几丝不稳:“是。”
陆早早纤细的手指缓缓移动,轻抚着他完美的唇形:“既然这张嘴总是说出违心之语,索性拿针缝了它。”
谢洄年越发恭顺了些:“听殿下的。”
“本宫不喜欢听你喊‘殿下’。”
谢洄年敛眸,温顺改口:“听主子的。”
陆早早眸心微细,不发一语地看着他这张脸,其实若要说得更准确点,萧景寒固然是用来对付她的利器,然而谢洄年却是她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一头反骨弑主的狼。
她悉心培养,亲自教导,琴棋书画、兵法谋略皆是花大价钱寻了名师一对一授课,言行举止严格按照贵公子标准培养,放眼天朝,没有哪位世家公子敢跟谢洄年比容貌,比气度,比心思谋略。
他的权臣之路亦是她亲手扶持,精心为他铺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笑意晏晏之下背叛她,给了她致命一击。
陆早早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温润无害的青年,眸色凉薄,唇角扬起的弧度透着慑人的冰冷:“谢洄年。”
“在。”
“宠物若是弑主,你觉得该如何惩罚?”
谢洄年指尖微颤,俊美的脸上一片温顺恭谨:“该狠狠教训。”
“如何教训?”
“拔了它的爪子,敲掉它的牙齿,让它无法再攻击主人。”
陆早早闻言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吗?”
谢洄年敛眸。
“既然如此,本宫会照你的话去做。”陆早早说道,嗓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明日傍晚之前搬进长公主府居住,本宫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丢下这句话,陆早早旋身去整理着装,须臾便换好了一身红色长裙,红绸腰带一系,夺目耀眼,光华万千。
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看似娇弱的身躯却蕴藏着让人恐惧的力量。
“你可以去见见萧景寒。”陆早早转身走了出去,“见过人之后就可以回宫复旨了,就说在本宫这里吃了闭门羹,晏宸自然拿你没办法。”
谢洄年抬眸,只看见一抹红得夺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让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