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最后结局惨烈。金光从白杨树下猛然射出,照在禾枷兰明身上,黑气在那一瞬间被击退,给了禾枷兰明得以喘息的机会。当然,插手噬神是要被反噬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天雷从天而下,劈向白杨树。禾枷兰明瞪大了双眼,朝着白杨而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天雷还是劈散了妹妹的魂魄。白杨有正气之用,所以妹妹特地选在这里,这里能够护住她的精气,让她暂时不被洞神吞噬。她要护禾枷兰明最后一程。金光一点点散掉,禾枷兰明扑过去,却抓不住魂魄碎的光。
“你为什么不逃走?”最后禾枷兰明偏过头问道。
妹妹低垂下眸子:“我试过逃。”
“可是你们在哭。”
“好多好多的姑娘,她们都在哭。”
妹妹仰起头:“我不用吃东西,因为我也可以吸食你们的精气。”
“他们把我丢在村外的阵眼。”妹妹缓声道:“所以我和那个神明,共享了一部分你们的精气。”
“你们一直在哭,在求我救救你们。”妹妹的眼神空洞,可是指尖却微微蜷起:“所以我回来了。”
“可是你们已经死了。”妹妹小声道。
“那天那个带我回来的大婶,还有他们,你的……我们的父母……”
“他们都已经死了。”妹妹嘶哑的声音落在禾枷兰明耳畔:“姐姐,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一点点地看着周围的人被吸食精气,变成死尸,过着日复一日僵硬的固定生活。
无力,惊恐,悲哀,恐惧。
最后的最后,哪怕有这么一个姐姐会偷偷的给她送吃的,看起来好像是个活人,她也不再敢抬头和她对视了。
其实一开始,禾枷兰明把饭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是想拉住她的。
她想问问,你tຊ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还活着吗?
可是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她不敢说。
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真的一个村子,只有她一个活人了。
她压根救不了任何人。
她只能缩在墙角,自欺欺人。
禾枷兰明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两个女孩子,连自救都做不到。
“姐姐,你走吧。”最后妹妹拉住她的衣角:“我不会让洞神察觉出异样的。”
她干得掉皮的唇微动:“我替你贡献精气,我们长得一样,我替你在这里活着。”
至少我还能救你一个,这就够了。
禾枷兰明没有说话,她扭过头看着这个比她瘦小的姑娘,最后摇摇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她们及笄的日子。
身边同龄的女孩开始出现神游的状态,她们开始绝食,开始双目有神,面泛红光,如同回光返照一样。
最后,禾枷兰明亲眼看着她们一个又一个安宁地躺在木板车上,被穿上喜庆艳丽的婚服,送往洞中。
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无力和悲哀一日一日充盈着少女的内心,令禾枷兰明下定决心的,是邻家的一个姑娘。
禾枷兰明和她关系很好,那个姑娘家也比较富庶,也经常接济禾枷兰明。
然而那一天,她也被洞神选中了。
禾枷兰明和她见了面,她坐在石头上,眼睛亮晶晶的,荷叶般的裙摆拖在地上,她两颊泛红,笑着道:“洞神要来娶我了。”
可是她不是在和禾枷兰明说话,她在自言自语。
传闻中,凡属落洞的女子,必眼睛光亮,性情纯和,聪明而美丽。她们必未婚,必爱好,善修饰。平时镇静自处,情感热烈不外露,转多幻想。
洞神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批女子。
然而禾枷兰明再清楚不过,这个人神爱恋的美好传说之下,是什么样的窒息和绝望。
她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救人,救自己,救出这个村子里所有不幸的少女。
就这样,两个弱小的女孩,以毫无希望又必须一往无前的信念,用最微薄的力量开始和所谓的神明抗衡。
禾枷兰明找到了湘村的一种古老的秘术,这种秘术可以把人的三魂六魄封在体内,让人与死尸无异。
禾枷兰明打算借湘村祖先之力噬神。
当然,这样的代价是很惨痛的,一旦她噬神失败,不得神位,她就会被吞噬三魂六魄,永世不得超生。
秘术练体自然痛苦,要敲碎自己所有的骨头,然后泡在药酒里,封闭感官。
那一段时间,禾枷兰明甚至想要去死。
实在太痛苦了。
可是不行,一个凡人想要噬神,就必须要付出代价,痛苦是她必须经受的。
可是就在她淬骨的这段时间,妹妹出事了。想来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洞神的监视之中,她们俩个的筹谋洞神不可能丝毫不知晓。
妹妹被发现和男子“私通”,被扒光了要游街示众。
游街前的那一天晚上,妹妹被关在柴房,禾枷兰明泡在药酒里,没法去救她。
但是妹妹给她留下了话。
那是用树枝在柴房的地上划拉下的,妹妹告诉她,她死后会在洞口的白杨树树下等她。
她会看着她噬神。
无论以什么形式,她都会陪她走到最后。
哪怕最后结局惨烈。
金光从白杨树下猛然射出,照在禾枷兰明身上,黑气在那一瞬间被击退,给了禾枷兰明得以喘息的机会。
当然,插手噬神是要被反噬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天雷从天而下,劈向白杨树。
禾枷兰明瞪大了双眼,朝着白杨而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天雷还是劈散了妹妹的魂魄。
白杨有正气之用,所以妹妹特地选在这里,这里能够护住她的精气,让她暂时不被洞神吞噬。
她要护禾枷兰明最后一程。
金光一点点散掉,禾枷兰明扑过去,却抓不住魂魄碎的光。
“不要……”灰尘染上婚服,艳蓝色的花黯然失色,禾枷兰明哑着声:“别留我一个……”
她们失败了,失败者就是要付出代价。
那金光一点点朝她靠近,温暖的,落在她手心,最后弥散于世间。
洞神扯起嘴,笑道:“活该。”
禾枷兰明踉跄着站起身,吞下所有的哽咽,盯着洞神,扯起嘴角:“我和我妹妹筹谋了七年。”
“她七年来噩梦缠身,我淬骨断筋,封魂锁魄。”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救下自己,救下她们。”
“能救下所有,不知情的湘村人。”
“我知道很可笑,很不自量力,但是这是我们能做的所有了。”
“我们也已经赌上了我们的所有。”
“湘村的先祖们,无数献祭的少女们……”禾枷兰明喃喃道:“如若你们在天有灵,能否借力一用。”
“我禾枷兰明在此立誓,倘若登上神位,必护我湘村百世安宁,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