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中,司命长叹一声。我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昆仑镜。画面里,梵修耐心的哄着沈知韵喝药。沈知韵问他:“你既决意修道,又为何要娶姜梨尔。”梵修伸出手亲昵摸了摸她的头:“我须历人生八苦方能修得大道,而她不过是我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我终究不属于尘世,所以我希望你能寻得如意郎君。”沈知韵滞了一瞬,又道:“你将王府金银悉数赠与我,可为王妃留得后路。”画面在这一瞬便止住。泪消融在还未散去的冰雪里,我扬起那张虚弱的脸。
话落,刘景顺意将我手中丹药瓶夺走。
我紧攥着的手蓦然松开,干涩的唇紧紧抿住:“若没了这药,我死了你当如何?”
梵修滞了一瞬,眸光森森:“生老病死皆缘起。”
我不由嗤笑,倔强如我,却在那一瞬又消散全无:“那她呢?人定胜天?”
梵修没回我,错开的目光已然让我心中有了答案。
屋外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我将真心捧上,却被他丢入冰天雪地中,一瞬瞬凉透。
我怔着步子走出屋外,便听见街道处贺生辰的戏台还未散去。
曲调悲婉,却似唱尽我的愁绪。
我不由跟着那道哀婉与决然的曲声吟唱:“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是了,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我早该想明白的。
那个长跪于青灯古佛前的弥陀,终不似少年。
……
屋外绵绵的吵闹声将好不容易才入睡的我惊醒。
我披上狐裘推开殿门,只见庭院内全是珠宝箱。
而小春被推倒在地,手里还在抢夺一顶凤冠。
见到我,小春的委屈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眶:“王妃,王爷说作为义兄,要将这些东西悉数送与沈小姐,作于陪嫁。”
“可这是您出嫁时佩戴的凤冠,怎么能赠与她人……”
我目光滞住,这顶七珠凤冠是他以军功向皇后求来的赏赐。
那日恰逢月圆,他曾言:“纵是上九天揽月,我也想将最好的给你。”
“吾对汝之心,日月可鉴。”
眼底似是染上一抹自嘲,我又凝向散落在地的那块和田玉。
此玉,我记得。
纯粹无暇,堪称为国宝,是他送与我的定情信物。
他曾言:“山河万顷,不及姜梨尔万一。”
目光循去,一桩桩,一件件,都盛满了他的爱意。
吵闹声、推搡声、尖鸣声充斥着整座寝殿。
可我却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寂静,我的心也好像在这一瞬清空了。
暖阳下,梵修缓缓而来。
他将散落的珠宝拾捡进箱子,不以为然道:“整个王府的金银财宝都弥补不了她万一。”
“毕竟你毁去的是一个女子的名声。”
我凝向那双眼眸,却不由发冷,似是不甘心,我问:“王爷搬空王府只是为了让沈知韵在未来的夫君能多一分底气?”
梵修没理会我,只是自顾自说道:“我是在替你消你的罪业。”
我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一句罪业,王爷竟连爱她都不敢承认。”
他眸色一黯,似是诸多遗憾:“我此生终不得所爱。”
我身子一僵,不由发愣。
满殿的珠宝还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那些都是他对我最纯粹的爱意。
可现在他要轻飘飘的,将其赠与她人。
那过往一切皆算作什么呢?那些承诺又算作什么呢。
冥思之际,殿内珠宝连同着梵修一同消弭在殿门口。
我颓然倒地,声声悲戚:“司命,为何会如此?”
“过往海誓山盟难道皆不作数?”
虚无中,司命长叹一声。
我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昆仑镜。
画面里,梵修耐心的哄着沈知韵喝药。
沈知韵问他:“你既决意修道,又为何要娶姜梨尔。”
梵修伸出手亲昵摸了摸她的头:“我须历人生八苦方能修得大道,而她不过是我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我终究不属于尘世,所以我希望你能寻得如意郎君。”
沈知韵滞了一瞬,又道:“你将王府金银悉数赠与我,可为王妃留得后路。”
画面在这一瞬便止住。
泪消融在还未散去的冰雪里,我扬起那张虚弱的脸。
喉间似翻腾起漫天的苦涩,与血腥交融。
半晌,我苍白薄唇颤抖了几瞬,才淌出凄凉的声音:“原,是这样。”
忽然雷电声乍起,我苍白的脸闪过天际,幽幽暗暗。
而那道决然的声音却回荡在王府:“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愿不复相见。”
随即一道闪过天际的雷电,朝着我虚弱的身影骤然落下——
空中还似夹杂着司命的叹息声:“诸相非相,即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