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让人莫名怜惜。顾晏礼想起他儿时见到林若瑾时,她穿着淡粉的裙子,发上的珠玉算不得昂贵,却也比这时要浓艳几分。日子倒是越过越回去了……初冬的风,透过半开的窗,带进一阵微凉,炭火在盆里微微跳动,发出细碎的低鸣。林若瑾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偷偷去看顾晏礼的神色。他会怎么做呢,总不至于像抓犯人一样,把她也抓进锦衣卫……顾晏礼见林若瑾偷偷打量自己,瞧得出她有几分拘谨,一时觉得好笑,“你也知道怕,敢偷跟着我进我的院子,还敢非议朝堂之事,便是对着我,也是眼也不眨的谎话连篇。
顾晏礼看着她,嘴角带着几分风轻云淡的笑意,目光却似要洞穿她的心思。
“你只是偷听了你父亲说话,便猜出皇上要查李同之,还知道关键证人藏在何处。”
林若瑾迟疑地看向顾晏礼,缓缓应了声是。
顾晏礼点头,“仅凭几句话,便猜出了朝廷隐秘,你倒是聪明。”
说着,他又呷了一口茶,语气放得更慢了些,“只是,tຊ你没说实话……”
林若瑾那日见过他后,他便派了人去找,却不仅仅是去找人,他还查了林远山。
他查李同之,除了皇上和飞白,只有几个心腹知道,林远山那日去国公府,带了不少礼物。
那些不是用来给林夕撑门面的,是林远山有事相求,林远山想让父亲帮忙打听锦衣卫最近所查何事,避祸罢了。
若林远山真知道那么多,就不会上门去求父亲了,那泼天的功劳,他早上赶着领了,岂会等到现在……
所以,林若瑾在撒谎。
她胆子那样大,竟敢在他面前撒谎,让他都觉得诧异极了。
林若瑾垂下了头,面上仍不动分毫,“小女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顾晏礼眼尾不动声色地带起一抹弧度,“嘴硬……”
他顿了顿,又不疾不徐道,“你既知我去寻了人,怎没料到,我会顺手查一查你的父亲?”
林若瑾听到这里,心头终于感到一丝不妙。
她敢用父亲扯谎,是在赌前世顾宁抓人,里面亦有林夕的手笔。
林夕一介妇人,如何能牵扯进朝堂之事,自然是少不了父亲的运作。
难道,她猜错了不成!
“大人,小女……倒也不算全听父亲所说,只是听父亲偶然提及走私私盐一事,又联系到大人近几日处置的官员,皆是盐税等相关。
小女这才斗胆猜测,若是真不小心猜对了,也算是小女的运气。”
林若瑾跪了下去,声音弱了几分。
顾晏礼眯了眯眼,带了几分锐利的冷淡。
他端着茶盏,微微倾身,唇角挂着淡笑。
那双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若瑾,里面有着瞧不懂的深意和探究。
他缓缓吹着茶,热气带着茶香,悠悠升腾,眉宇间十分平静。
林若瑾瞬间有些后悔。
她那时只顾着要搭上顾晏礼,为了让他相信自己,一时竟什么都说了。
若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决计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的,宁肯再想法子,也比如今被顾晏礼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上门逼问得好!
她跪在地上,一身淡青色的罗裙,裙摆上几朵兰花清新雅致,如瀑的长发漆黑如墨,顺着脖颈垂到胸前来。
头上只插着一根素银簪子绾发,再无它物。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让人莫名怜惜。
顾晏礼想起他儿时见到林若瑾时,她穿着淡粉的裙子,发上的珠玉算不得昂贵,却也比这时要浓艳几分。
日子倒是越过越回去了……
初冬的风,透过半开的窗,带进一阵微凉,炭火在盆里微微跳动,发出细碎的低鸣。
林若瑾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偷偷去看顾晏礼的神色。
他会怎么做呢,总不至于像抓犯人一样,把她也抓进锦衣卫……
顾晏礼见林若瑾偷偷打量自己,瞧得出她有几分拘谨,一时觉得好笑,“你也知道怕,敢偷跟着我进我的院子,还敢非议朝堂之事,便是对着我,也是眼也不眨的谎话连篇。
我还以为,你胆子大到什么都不怕。”
林若瑾听了这话,莫名松了口气,顾晏礼还肯同她开玩笑,想来不会将她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大人,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祖母要我嫁谁,我就得嫁谁,一个不从,便连从小伺候我的丫鬟也要打死。
我只能给自己寻个靠山,哪怕知道那些话我不该说,却也只能说了……”
顾晏礼听她说完,放下了茶盏,语气倒听不出什么起伏,“你先起来吧。”
林若瑾看了看他,迟疑片刻,才缓缓起身。
顾晏礼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眼中的冷淡到底是退了几分。
“今日之事,不要同外人提及,日后谁问,你也要一口咬死,是听你父亲说起,其他一概不知。”
顾晏礼随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你想寻个靠山,往后自有我护着你,只是朝堂之事,莫要再碰,这不是你该插手的。”
说罢,顾晏礼又补充道,“你救了我,我不会不管你,你可明白?”
林若瑾怔然地看着顾晏礼,她还以为,顾晏礼发现她撒谎,定然会刨根问底,自然也不会再管她。
想不到他竟绝口不提那些事,竟只是因为她救了他吗?
他明明都知道,若当日没那枚所谓的毒药,她才不会多管闲事……
林若瑾目光渐渐复杂了起来,最终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经此一遭,便是顾晏礼不说,她也绝不会再轻易议论朝堂之事。
只是顾晏礼说不让她再插手,这怕是有些难,她总要和林夕两人对上的。
“大人放心,小女不会再鲁莽了。”
林若瑾行了福礼,话没说死。
顾晏礼面上的笑容终是淡了几分。
他就知道,林若瑾是个有主意的,不会轻易听劝,只是让他放狠话去呵斥她,他到底于心不忍。
罢了,总归有他护着,便是她闹,也不会闯出大祸,收不了场的。
他转动着扳指,叹了口气,“你过来。”
林若瑾惊讶的抬眸,一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中。
他又叫她过去做什么?
林若瑾下意识就想到儿时在学堂,没念好书时,先生也是这副神情叫了她过去,结果就狠狠赏了她几下手板。
她突然觉得手掌有些隐隐发疼,却又只能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顾晏礼淡淡道,“手伸出来。”
林若瑾手掌微抖,心中叫苦不迭,顾晏礼莫不是真要打她手板不成?
紧咬着牙,林若瑾心中长长叹了口气,算了,打就打吧,只能算她倒霉。
这么想着,林若瑾一咬牙,将手伸了出去,闭着眼,别过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顾晏礼有些好笑地抓起她纤细白嫩的手腕,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素银的镯子,动作轻柔地戴在了她手上。
林若瑾感受到手腕的微凉,惊讶地睁开眼,一眼就瞧见了手腕上熟悉的镯子。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先前要逃跑,拿出去换了银子,再让拾香去赎回来,当铺说已经卖了出去,难道是被顾晏礼买走了?
林若瑾伸手握住手腕的银镯,一对水眸盈盈看向顾晏礼。
顾晏礼温和地看着她,眉间淡然,“既是母亲的遗物,日后便不要再轻易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