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家宴直到天黑了才散,林若瑾回到烟雨阁时,才真正松懈下来。拾香替她宽了外裳,卸去钗环,用温水净了手。做完了这些,林若瑾靠在迎枕上,闭着眼,便是一刻都不愿多动了。绿檀抱着衣服,挑了帘子从外头进来。“小姐,今日您不在,奴婢瞧见咱们院的一个丫头鬼鬼祟祟,总在院中那株蜡梅旁打转。奴婢呵斥了她一句,谁知过了阵子,又见她去了那里,别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要想着法子咒您。”林若瑾闻言,睁开了眼,扶着迎枕坐起来,水眸微闪,向窗外看去。
林若瑾还没进前厅,就听见里头众人不绝于耳的笑声。
林远山恭维的话每每落下,顾国公的笑就更甚几分。
林若瑾心中一阵厌烦,想着还不如顾晏礼在这里,镇着他们少开些口才好。
她进去时,林夕一眼就瞧见了她。
“妹妹去哪了,怎的去了这么久?”林夕这话,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林远山等人回过头来,看她的眼神隐隐有些责怪。
“哪里来的竹香?”
顾宁就坐在靠门的位子,林若瑾进来时,正带进一阵清冽香气。
他鼻尖微动,眸光带着些惊讶地落在林若瑾身上。
林若瑾低头嗅了嗅,果真闻到一阵竹子的香气。
她想起顾晏礼房中,燃的似乎正是竹香,大抵是在那时沾染上了些许味道。
林若瑾屈膝,看向众人,遂又轻声解释,“小女没怎么来过国公府,方才迷了路,路过一片竹林,想是在那时沾了气味。”
这话没引起旁人的怀疑,林夕笑着走到林若瑾身边,拉着她,将她带到顾宁身侧的位子坐下。
“妹妹上次来,还未同二公子说上话吧,你们同龄人间,多少有些话题可聊。”
林夕按在她肩上的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若瑾心中厌极了,却也只能顺着林夕的意思,坐在顾宁旁边。
“这是新贡的信阳毛尖,四妹妹尝尝。”
顾宁笑得温和无害,将茶盏推到她面前。
林若瑾不着痕迹地捏紧了帕子,凑到鼻尖,笑得客气而疏离。
“多谢二公子,只我现下还不渴。”
说罢,她回过头去,再不去看顾宁,身子也不着痕迹地离顾宁更远了些。
上一世,他就装的这副温和贵公子的模样,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又有谁知道,他这人前人后两张皮子的真面目?
顾宁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林若瑾虽没明确地拒绝他,可他心中却隐隐觉得,林若瑾似乎有些讨厌他。
这是为何……
京中还从未有女子待他如此冷淡过。
顾宁没再自讨没趣,说到底他也并不在意林若瑾的想法。
不过是他与夕儿相会的由头罢了,她若识趣,就娶回来摆着,若不识趣,也自有法子收拾她。
一个摆设的喜怒哀乐,又有什么重要呢?
顾宁如此想着,抬头看向林夕,对方也正好回头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顾宁心中多了几分难言的快意。
这场家宴直到天黑了才散,林若瑾回到烟雨阁时,才真正松懈下来。
拾香替她宽了外裳,卸去钗环,用温水净了手。
做完了这些,林若瑾靠在迎枕上,闭着眼,便是一刻都不愿多动了。
绿檀抱着衣服,挑了帘子从外头进来。
“小姐,今日您不在,奴婢瞧见咱们院的一个丫头鬼鬼祟祟,总在院中那株蜡梅旁打转。
奴婢呵斥了她一句,谁知过了阵子,又见她去了那里,别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要想着法子咒您。”
林若瑾闻言,睁开了眼,扶着迎枕坐起来,水眸微闪,向窗外看去。
院中那株蜡梅,是姨娘生前最爱的,儿时姨娘时常看着它发呆,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
那丫头没事去看它做什么?
林若瑾难免起了些疑心,却想不通,一株蜡梅罢了,又能在这里动些什么手脚呢……
“你暗中盯着,瞧瞧她究竟想做什么,也别盯得太紧了,捉贼捉赃,要抓也抓个现行才好……”
绿檀低声应了声是,将衣服都收到了柜子里,又往香炉里添了些安神香。
炉中烟雾缥缈,室内很快便充斥着安神香的味道。
林若瑾正看着书,闻着安神香的味道,不由看去。
又鬼使神差地道,“把这香换成竹香吧,安神香的味道,闻着发腻。”
绿檀不疑有他,又换了竹香来。
很快,竹香一点点弥散开来,林若瑾眼眸微垂,不知不觉又想到顾晏礼。
他那人生性多疑,手段也狠。
当了锦衣卫指挥使虽还不足一月,可其手段,却已经是妇孺皆知。
听说再硬的骨头,凡是进了锦衣卫,就没有挺得过三日之人。
像他这样的人,想来不会轻易取信于她。
如今,她也只盼着顾晏礼能尽快找到人,届时便能证明,她所说非虚了。
林若瑾却没想到,她这一等,竟足足又等了一个多月……
等的她险些就要怀疑,顾晏礼压根没找到人,早将她忘在脑后了。
林若瑾坐在塌边,拿起了针线,做着女红,心绪忍不住乱飘。
再低头去看,手下绣着的花样早就散的不成模样。
她烦躁地将东西扔到一旁,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掀开帘子。
早冬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却意外地令她杂乱的心绪平复了几分。
若是顾晏礼不来找她,那她干脆主动去找顾晏礼就是……
林若瑾想了想,正要唤拾香,却见一个身影从窗中掠进来。
林若瑾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待看清来人,又有些愣住。
顾晏礼一身黑色锦衣,身姿高大挺拔,如松如竹。
他眉眼深邃,带着几分沉稳,嘴角虽挂着几分温和无害的笑意,却无端给人一种凌厉又冷峻的感觉。
林若瑾惊疑未定地看着顾晏礼,就见他缓步走到榻边,拿起她方才做过的绣样,仔细端详。
她终于回神,连忙上前,从顾晏礼手中抢过绣样。
“顾指挥使怎么随意看人东西?”
林若瑾迅速把绣样藏在身后,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羞恼。
顾晏礼挑眉,好笑地看着林若瑾,“你不恼我深夜闯你闺房,却怪我随意看你的东西?”
林若瑾被他这话堵住,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顾晏礼黑眸中又多了几分笑意,转身坐到炕桌边。
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温和地看向她,“我来是告诉你,你说的那人,我找到了。”
林若瑾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端着的茶盏,耳尖微微红了几分,那是她方才喝过的茶!
咬了咬牙,她没再去关注顾晏礼做了什么,又转回顾晏礼方才说的话上。
顾晏礼说他找到了人,既然找到,想必他应该已经审过,那她之前说的话……
林若瑾回了神,眼神更清明几分,“看来顾指挥使应该是相信我了……”
顾晏礼未置可否,将茶盏放下,不紧不慢地看向她,“我有几个问题,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林若瑾抓着帕子的手不由抖了抖,只觉得心中一紧,呼吸似都有了凝滞,片刻又放松下来,微微抬头。
“大人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