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屎。”姜清慈低着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指了指那只还在抻着脖子嘎嘎乱叫的大鹅,“鹅屎。”话音落的一瞬间,那只大鹅大摇大摆地踩到顾宴礼的紫金莽纹靴上,弯腿,噶,又拉了一坨。比裴知聿脚背上更大的一坨。顾宴礼的脸彻底黑了。捏成拳头的手在忍不住颤抖,先前被鹅咬出来那道口子更疼了,胸膛也因为愤怒而剧烈地上下起伏。但见他不高兴,姜清慈心里就畅快了。她憋住笑板着脸,义正言辞地问:“臣现在把这只鹅炖了?”
“刚才一切都好。”顾宴礼扫了眼她和裴知聿手上牵着的羊,脸色瞬间阴沉,“现在很不好。”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原本姜清慈一声不吭地翘班他是生气的,但方才听她和宋婉说的话,便以为她是因为来了月事身体不适,所以才翘了班,怒气就消散了一大半。
但现在又看见眼前这两只到处拉屎的畜生时,顾宴礼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顾宴礼脸上五彩斑斓,变化莫测。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姜清慈从南蛮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比以前更能调动牵引他的情绪。
他深呼一口气,险些把后槽牙都给咬碎:“姜丞相和裴侍郎这是做什么?把本王的王府当什么了?”
裴知聿很不讲义气地后退半步,退到姜清慈身后。
他虽然以前手指着顾宴礼的鼻子骂过,但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他道:
“王爷息怒,裴某今日闲来无事去遛羊,路上碰见姜丞相,他说顺路,就带臣一起过来拜访了。”
当场被出卖的姜清慈:???
两年前你指着他鼻子骂的魄力呢?你那不为权贵折腰的硬骨头呢?
同僚之间的事,宋婉自觉自己不适合掺和,和顾宴礼说了声,便离开了。
顾宴礼眉头快要拧成了死结,看向姜清慈:“姜丞相怎么说?”
姜清慈面不改色地忽悠:“臣带裴侍郎过来,是给王爷您赔罪的。”
平白无故就要被赔罪的裴知聿:???
他有罪吗?
他怎么不知道?
顾宴礼的表情也和他差不多,强忍着想自戳双眼的冲动,视线在她手里那只嘎嘎乱叫的鹅身上一扫而过,讥笑:
“怎么说?”
姜清慈道:“这只鹅前些时日咬伤了王爷,臣本来想着亲自来给您赔礼道歉的,但这几日身体抱恙,拖了些许时候,今日刚好了些,便过来了。”
“是吗?”顾宴礼皮笑肉不笑。
姜清慈点头,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来的路上刚好遇到裴侍郎,想着这鹅是裴侍郎送过来的,就让裴侍郎和臣一起来了。”
几句话的功夫间,姜清慈就不动声色地将矛头指向了裴知聿。
饶是再后知后觉,裴知聿也反应过来了。
奸诈啊奸诈!
果然是个奸诈小人在,这下子他和他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被绑在顾宴礼身上。
若是是他事后能脱身,他和姜清慈一起给顾宴礼送礼赔罪的事,难保不会被传出去,他也难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保皇派排挤。
若是不能脱身,顾宴礼今日就能趁此机会找个由头除掉自己。
顾宴礼又看向裴知聿,面无表情,眼神却带着压迫感,压得他抬不起来头。
他硬着头皮说:“是。”
“是臣考虑不周,伤了王爷。”
顾宴礼脸色这才缓和些许,赞赏地拍拍他二人的肩膀:“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走吧,本王请二位喝茶……”
“茶”字刚出口,顾宴礼眉头一皱,又变了脸色。
方才他离得远,只隐约能闻到一股臭味,但是不浓。
现在离得近,在盛夏高温的蒸腾下,那股臭气就格外的浓重,只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问:“这是什么味道?”
裴知聿这也才想起来自己的鞋子上还有被那只蠢鹅拉的一大坨。
便听姜清慈十分镇定地回道:“裴侍郎用来驱蚊的熏香。”
裴知聿一哽,实在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顾宴礼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声道:“说人话。”
“是屎。”姜清慈低着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指了指那只还在抻着脖子嘎嘎乱叫的大鹅,“鹅屎。”
话音落的一瞬间,那只大鹅大摇大摆地踩到顾宴礼的紫金莽纹靴上,弯腿,噶,又拉了一坨。
比裴知聿脚背上更大的一坨。
顾宴礼的脸彻底黑了。
捏成拳头的手在忍不住颤抖,先前被鹅咬出来那道口子更疼了,胸膛也因为愤怒而剧烈地上下起伏。
但见他不高兴,姜清慈心里就畅快了。
她憋住笑板着脸,义正言辞地问:“臣现在把这只鹅炖了?”
“烤了。”顾宴礼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底满是肃杀之气,裴知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片成薄片。”
裴知聿问:“那这只羊?”
“羊腿烤了,其余的片成薄片,涮了。”
裴知聿和姜清慈大饱口福,来时的一羊一鹅都成了盘中餐,要走的时候,两人还一人拎了一只烤羊腿。
“裴侍郎先走吧。”顾宴礼摆摆手,“姜丞相留下来,本王还有事和你说。”
姜清慈要起身的动作又坐了回去。
裴知聿给了她一个幸灾乐祸、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扬长而去。
顾宴礼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姜清慈没动,嘴唇嗫嚅:“王爷,这于礼不合。”
“私底下不用这么生分。”顾宴礼见她不动,便坐过去坐在她旁边,裴知聿方才坐过的位置,像说家常话一样,将涮好的一片羊肉放到她面前的碗中,“不用紧张,阿慈,今天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裴知聿能为我所用,你功劳居高。”
姜清慈已经吃得很饱了,再吃不下别的,下意识抱紧了包好的烤羊腿,往旁边悄悄挪了几分。
“谢王爷夸奖,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顾宴礼转眸盯着她,狭长的凤眸中藏不住关切,卸下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眼神也无限柔和。深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影子
也就在自己替他把事情办妥的时候,他才会纡尊降贵给自己些甜头。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指定也会在他的温柔乡中沉溺。
现在才知道,这些温柔的背后,都早已标好了砝码。
而她也无福消受。
有这个功夫把酒言欢同她扯什么从前的青梅竹马情谊,倒不如再给她涨些俸禄加几天休沐假。
“好多了。”姜清慈不动声色地又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也不想和他瞎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门童说王爷前几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