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府作为交通要塞,是连通湖广和广西、粤西的要道,常年人车往来,格外热闹。东兴客栈作为永州府最大的客栈,每天门庭若市,接待着南来北往、东行西走的各地客人。这天一大早,三辆饰有青幔、绣带的青油顶骡车停在客栈门口。这般气派的车,可不是寻常商贾百姓能够受用的,只有四五品官员才能得用。眼尖的人看到马车上沈府的徽记,知道是知府衙门的车,立刻远远地避开,免得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只是大家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这么多车一大早停在这里要做什么?
永州府作为交通要塞,是连通湖广和广西、粤西的要道,常年人车往来,格外热闹。
东兴客栈作为永州府最大的客栈,每天门庭若市,接待着南来北往、东行西走的各地客人。
这天一大早,三辆饰有青幔、绣带的青油顶骡车停在客栈门口。
这般气派的车,可不是寻常商贾百姓能够受用的,只有四五品官员才能得用。
眼尖的人看到马车上沈府的徽记,知道是知府衙门的车,立刻远远地避开,免得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只是大家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这么多车一大早停在这里要做什么?
很快,两个婆子从后面的平头小车下来,一个摆好踏脚,一个掀起斜纹提花的车帘。
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先行下车,然后转身又从车内扶出一位衣饰华丽的妇人。
正是许氏和郭嬷嬷。
郭嬷嬷道:“夫人,这儿就是东兴客栈,咱们赶紧进去吧,莫让大姑娘等急了。”
周围人一听这话,登时都竖起了耳朵。
虽然大家都未曾得见过,但是沈大人在永州府任上已有五年,沈大姑娘美貌的名声可早就透过深墙大院传到外面来了。
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跑到客栈投宿,家里居然还要大张旗鼓来接?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得老高。
郭嬷嬷用余光瞟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顿时更来劲儿了,走到柜台前扬声问:“掌柜的,我们家姑娘在哪个房间?赶紧报上来,我们可没工夫跟你耽搁!”
还不等掌柜的说话,就听楼梯上有人道:“家仆粗鲁无礼,疏于管教,在这里先给大家告罪了。”
来人语气柔和,声音更是婉转动听,让听的人都觉如沐春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从郭嬷嬷身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二楼。
只见一位头戴帷帽的妙龄少女,被丫鬟扶着,缓缓移步下楼。
虽然有帷帽遮挡,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身姿绰约,举手投足间尽显仪态。
上来就被沈天舒来了句粗鲁无礼、疏于管教,许氏主仆二人都有一瞬没忍住黑了脸。
郭嬷嬷反应更快一些,立刻又堆出满脸笑容,三步并作两步,抢着上楼,伸手就要扶沈天舒。
“大姑娘,您这一走十几日,可把夫人给急坏了,天天吃不下睡不着地惦记您!这不,一听说您在客栈住着,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赶紧叫人备车来接您!”
沈天舒脚下一顿,让郭嬷嬷的手落了个空。
她淡淡扫过郭嬷嬷那张堆满褶子的脸,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但想当众坏她名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永州冬天素来甚少下雪,今年却接连大雪,成灾成患,父亲偏又因公外出。我只恨自己身为女儿家,不能替父分忧,这才于十几日前禀报母亲,亲自去城郊寺中为百姓祈福,希望能尽一份微薄的心力。”
今年湖广雪灾的确严重,几乎可以说是本朝有记载以来最严重的雪灾,受灾百姓不知凡几,客栈中也有不少因为官道积雪严重、无法继续成行而被滞留永州的客人。
十几天前正是风雪最集中的时候,沈天舒身为千金大小姐,却不辞辛苦,顶风冒雪地亲自去寺中为百姓祈福,众人听了都觉心里十分熨贴。
明玉察觉到沈天舒的手在自己手腕上轻叩两下,立刻按照她之前教过的说:“阿弥陀佛,多亏菩萨心慈,不忍心看百姓受苦,姑娘在寺中刚抄了一日经书,雪就小了许多,及至第三天就彻底停了,至今没有再下。
“只是山路湿滑难行,尤其下山更加不易,姑娘即便归心似箭,也不得不暂时按捺,待山路刚能供马车通行,姑娘就立刻叫人备车回家
“没想到好几处有落石拦路,这才耽搁了时辰,紧赶慢赶,将将在关城门之前进城,没有露宿荒外。谁知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里外竟都落了锁。
“我们姑娘想着,兴许是老爷不在家,夫人为了门禁森严,特意将锁门时辰提前了。这若是敲门,势必要惊动一大家子人,这才决定在客栈留宿一晚。今日片刻不敢耽搁,早早儿打发奴婢回府送信儿呢!”
对明玉的表现,沈天舒还算满意,虽然还有些许不明显的僵硬,但是这么一大套话都完完整整说下来了,情绪拿捏也还算到位。
这小丫头虽然平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但是忠心护主,也有灵气儿,好好调|教一番,应该会是自己的得力帮手。
郭嬷嬷皱眉道:“没规矩,主子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儿么!”
沈天舒没理会郭嬷嬷,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那边没说话的许氏。
许氏只感觉沈天舒的目光犀利地穿过帷帽,带着威胁地落在自己身上,让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好。
果然,沈天舒微微垂下头,声音也低沉下去道:“是女儿思虑不周,累得母亲担心,还望母亲不要迁怒明玉,回府之后女儿愿自禁足于院中,抄经礼佛,修身养性。”
许氏顿觉客栈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有质疑,有指责……
她瞪了郭嬷嬷一眼,额角隐隐开始渗出汗来。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喊:“沈大姑娘去寺中是替百姓祈福,昨晚临时投宿客栈,也是不想半夜惊扰长辈,这样的好姑娘上哪儿去找,沈夫人你就饶过她这次吧!”
有了一个人起头,其他人登时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其实说起来,沈大姑娘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吧?”
“沈大姑娘,谢谢你替民祈福,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喊的人多了,围观众人便都被带得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替沈天舒说话。
此时,除非叫衙役进来拿人,否则场面已经不是许氏能够控制的了。
不过她还算有理智尚存,知道一旦这样做,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但会让沈大人的官誉受损,也会破坏她对外一直伪装出来的温柔贤良形象。
“瞧你这话说的。”许氏此时也只能把郭嬷嬷推出去道,“郭嬷嬷上了年纪,说话做事多有不妥,也是我管教不严,回去一定好好罚她!”
郭嬷嬷识趣地连声告罪,退到一旁。
沈天舒这才缓步走下楼梯,来到许氏身边,屈膝行了一礼道:“让母亲费心了。”
“咱们母女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赶紧回家吧!”许氏假笑着伸手将人扶起,听着周围百姓的恭维,端的一副母慈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