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都这样说了,郭嬷嬷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夫人。”贴身丫鬟含巧打破了屋内略有些尴尬的沉默,她拿着一封信快步进来道,“刚才门外有人来送信,一定要交给夫人过目,说里头是能治好表少爷的灵丹妙药。”“赶紧拿来!”若是搁在平常,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许氏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此时却也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许氏一把抓过信撕开,抽出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张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医理,但是下面落款却签着刘旭琨的名字,还有印鉴。
永州府,沈家。
许氏病恹恹地歪靠在软塌上,一反平日精致完美的模样,眼睛里布满血丝,眼下满是青痕,面色发黄,毫无气色可言,嘴角起了一溜儿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浓水血水凝在表面,格外狼狈。
郭嬷嬷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心疼道:“夫人,您还是睡会儿吧,瞧瞧这几天熬得,人都不成样子了,过几日老爷就要回来了,看到您这样可如何是好!”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许氏更加头痛。
许毅豪的身体已经让她十分担心,偏偏沈天舒也失踪十来天了,音信皆无,若是老爷回来之前还找不到人,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么?还没找到?一群废物!她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荒山野岭能跑到哪里去?就算是摔下山崖摔死了或是被野兽咬死了,也该把尸首找回来吧?”
话音未落,一个小丫鬟快步进屋道:“夫人,表少爷醒了,又开始摔东西,还说咱们这儿的大夫都不行,闹着要回家……”
许氏一听也顾不得自己不舒服,赶紧起身往跨院去,边走边扯着帕子抹眼泪。
“连换了几个大夫都不见效,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许氏这些日子辗转难眠、嘴上起泡,自然不是因为沈天舒丢了,而是自打那日被沈天舒捅伤之后,许毅豪回来就突然不举了。
这下不仅吓坏了许毅豪,更把许氏惊得魂不附体。
许家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许毅豪可是家里的独苗儿,全家人的宝贝疙瘩,倘若真在这方面有个什么好歹,岂不等于断了许家的香火?
许氏将找沈天舒的事儿交代下去,自己则到处遍请名医,只要大夫说有用,甭管虎鞭还是鹿鞭,丝毫不吝啬银钱地往家里买。
可这一转眼都十多天过去了,当地有名的大夫全都请了个遍,艾灸、针灸、吃药、食补轮番上阵,却还是丝毫不见好转。
“哐啷——”
许毅豪不知第多少次摔了药碗,声嘶力竭地怒吼:“滚,都给爷滚!备车!爷要回家!”
刚进跨院就听到屋里砸东西的声音,许氏急得几乎掉下泪来,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忍不住对郭嬷嬷道:“这可如何是好,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许毅豪若是就这样回家,娘家爹娘哥嫂都不会放过她的!
“夫人,永州府内知名的大夫都请过了,还是不见效,实在不行就只能打发人去武昌府请了。”
“庸医,都是庸医!”许氏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什么用都没有!”
屋里,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满地碎瓷片,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些日子天天如此,她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知府衙门后宅。
表少爷的“病”,在下人中其实早就传遍了——站不起来了。
对于男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打击,怕是比没了胳膊腿儿还让人难以接受。
表少爷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许氏院里的人都知道,当初他之所以过来投奔夫人,就是在老家玩女人玩出事儿了,被许家人送过来暂且避一避风头。
谁知他丝毫不见收敛,在沈府住了不足半月,已经在许氏的纵容下睡了好几个丫鬟,被他轻薄调|戏过的更不知多少,最后竟还恬不知耻地把主意打到大姑娘身上。
可以说,整个儿沈府后院,除了许氏是真情实意地为他担心之外,其余人基本都觉得他是遭报应了。
现世现报,罪有应得的那种。
许氏快步进屋,绕开满地的碎瓷片,凑近床边,一把拉住许毅豪的手,哭着道:“毅豪,你别着急,姑母这就打发人去武昌府请名医了,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而且老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病这事儿,急不得的,你再多住几日,养好了身子再回家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许毅豪听到武昌府,突然想起什么,提高声音道:“对啊,武昌瑞王府不是有一位御医么?听说还是当年姜神医的徒弟!”
他说到这里两眼放光,仿佛觉得自己雄风再起有望,一把抓住许氏的胳膊,急切道:“姑母,你快叫人请御医来给我看看,御医肯定比别的大夫有本事!咱们多给银子不就是了!”
“……”许氏闻言张了张嘴,却满嘴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自然知道瑞王府的刘旭琨刘御医,但这是银子的事儿么?
无论瑞王府还是刘御医,是她有本事能搭得上话的么?
更别说是请到家里来给许毅豪看病了。
许毅豪这几日本就喜怒无常,此时看许氏支支吾吾态度不明,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巴掌呼在许氏脸上骂道:“怎么,不舍得花钱还是不愿意去走关系?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好起来,是不是!”
许氏被他打得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又气又急,挣扎几下竟都没能重新坐起身来。
“表少爷!”郭嬷嬷惊声尖叫,扑上去扶起许氏,“你怎么能对夫人动手!”
“我动手怎么了,这还是轻的!”许毅豪一脸阴狠地盯着许氏,咆哮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要刘御医给我看病!否则——如果我治好了还则罢了,若是治不好……以后还想回娘家?你就只当自己没有娘家吧!”
许氏哭得上不来气,被郭嬷嬷一路扶回正房。
许毅豪那一巴掌半点儿没有惜力,几十步远的路走过来,许氏的半边脸就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
郭嬷嬷一边拧帕子给许氏敷脸,一边忍不住道:“夫人,不是老奴僭越,表少爷这次真是太过分了些。不管怎么说,您是长辈,他受伤也不是您的错,您这些天给他请医问药,急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他半点儿不记您的好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出言不逊,还对您动手……”
“唉,他还只是个孩子!”许氏丝毫不怪许毅豪,反倒忍不住替他辩解道,“其实他平时对我还是很尊重的,只是突然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他才多大啊,心里太慌了才会这样的……”
许氏都这样说了,郭嬷嬷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夫人。”贴身丫鬟含巧打破了屋内略有些尴尬的沉默,她拿着一封信快步进来道,“刚才门外有人来送信,一定要交给夫人过目,说里头是能治好表少爷的灵丹妙药。”
“赶紧拿来!”
若是搁在平常,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许氏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此时却也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许氏一把抓过信撕开,抽出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张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医理,但是下面落款却签着刘旭琨的名字,还有印鉴。
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许氏以为另外一张肯定是药方,激动得手都在抖,慌忙展开,却见上面写着:“若想救人,明日辰时,带人来东兴客栈,风风光光接我回家。”
许氏低头一看落款,气得将手中信纸用力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沈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