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惊又疑,亲自迎到了二门外,见了面兜脸就问他:“你还知道回来?”一边说,一边拎着他往里头走。周森瞪着眼睛大声道:“您老这话问的可真怪!我怎么就不知道回来了?”说着又伸着脖子到处瞧了一瞧,问道:“咱府里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这么乱哄哄的?”“我把你个瞎了心的熊崽子,你还有脸问呢?”大买办草草把一早发生的事跟周森说了几句,话还没说完,已走到正厅门前了。恰好听见里头在叫人,大买办忙拉着周森进屋跪下。周森见他跪了,自己少不得也随着跪在一旁。
这里孙氏又问:“不知这个王升现在哪里?”
胡妈妈忙道:“王升这阵子一直称病,躲在家里谁也不见,奴婢已派了人押他过来了,此刻就在厅外!”她一声招呼,外头就把人带了上来。
“王升,刚才孙旺指认的话,都听清楚了吧?你可认罪?”
王升连连说自己冤枉,在地上碰头有声。
胡妈妈厉声道:“有好几个人都瞧见你那天晚上提了包袱鬼鬼祟祟的,你还不承认!那好,你自己说,那日你黑灯半夜的在后门上是干什么来了?”
那王升还只管摇头喊冤,却怎么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胡妈妈见他词穷,忙趁热打铁道:“太太,还不止这个呢!那买办上的周森,一直与府后头的一个破落户刘大有些首尾,有人瞧见他们从府后头运了大桶大桶的香油出去,东西来历不明,但瞧那油桶,倒很像是咱府里的!”
孙氏闻言忍不住变色:“可有人证?”
胡妈妈道:”守门的小子喜柱就见过,就是前几天的事儿。“
孙氏又问:“账本何在?”
胡妈妈还没开口,跪着的孙旺就道:“太太,以前的帐恐怕都被做平了,可最近弄出去的这一批肯定来不及补空,太太派人去库里一查便知!”
孙氏一摆手:“去查!”
过不多时,就有人来报:“库里的油数量与账上不符,已查明了,粗油短了四百斤、灯油短了二百五十斤、酥油短了一百二十斤、香油短了八十斤,各色杂油短了一百余斤。”
坐在下首的常昭一听就吓了一大跳。
这也太多了!
况且听胡妈妈的意思,周森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那就更奇怪了。
家里人口少,用油本就不多,要是以前他也这么大批大批的往外送,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她们······
一旁的常晗听着也吓了一跳。
这么多油,应该值不少钱吧!
这个六妹一向自诩聪明能干,向来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如今她手下的人做出这样没王法的事,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家里耀武扬威的?
常晗暗暗得意。
此时,端坐在上首的孙氏缓缓看向常晞,十分惋惜地问道:“六姑娘,他们都是你母亲的陪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的好?”
听了这番话,常晞忍不住在心里轻笑。
果然,孙氏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孙氏,一点都没有区别!
于是常晞一反刚才局促不安的神色,站起来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说了她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怎么?太太已经审完了?”
她歪着头,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
孙氏被她问的一愣:“人证、物证皆在,还有什么不完的?”
常晞闻言,眼神往厅内众人身上淡淡扫过,这才笑道:“既说是我母亲的陪房偷了赃物出去,那当铺的掌柜何在?怎不见他过来指认?既说周买办贪了公中的油拿给刘大私卖,不知周买办现在何处?那刘大的口供何在?”
她字字铿锵,问得在场的人都心中一凛。
“那刘大早就闻风跑了,哪还容得我们去找?”胡妈妈马上辩道,心里却有些打鼓。
这六小姐刚才还一副心虚躲闪的样子,怎么突然就硬气起来······
容不得她多想,常晞已高声叫道:“还不快去把那当铺掌柜的请来!让他给我当场认人!”
屋里的风向一变,底下人便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早有几个反应快、有眼色、素日想巴结常晞的人连忙答应了一声,都抢着去了。
常晞又缓缓问道:“大买办和周买办的何在?”
出了这样的事,大买办早已心中惴惴,太太的人一大早就让他去叫周森,他生怕牵累出他自己,赶忙派了好几波人去找,谁知竟到处都找不着。
难道他也跑了?大买办这里正急得冒火,不知该怎么交代,忽听得外头有小子进来报:“周买办的回来了!”
他又惊又疑,亲自迎到了二门外,见了面兜脸就问他:“你还知道回来?”一边说,一边拎着他往里头走。
周森瞪着眼睛大声道:“您老这话问的可真怪!我怎么就不知道回来了?”
说着又伸着脖子到处瞧了一瞧,问道:“咱府里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这么乱哄哄的?”
“我把你个瞎了心的熊崽子,你还有脸问呢?”大买办草草把一早发生的事跟周森说了几句,话还没说完,已走到正厅门前了。恰好听见里头在叫人,大买办忙拉着周森进屋跪下。
周森见他跪了,自己少不得也随着跪在一旁。
胡妈妈便抻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周买办,看你干的好事啊!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大张旗鼓地贪了主子的东西,好填你自己的腰包!如今账实已对清楚了,这么大笔的亏空,你这厮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森一听就急了,大声嚷道:“胡妈妈,我敬你是太太身边的人,从来不敢有一丁点儿的得罪,你老怎么一上来就血口喷人,当着主子的面这样冤枉我?”
胡妈妈气极反笑,把查证的事都仔细说了一遍。
周森忙道:“太太、小姐明鉴,油半点不少,都卸在偏门前头,这会子正要搬进大库里去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都不明所以,孙氏的面色变得阴沉如水。
周森忙道:“前儿府上刚买了油若干斤,已登记了入库时,才发现库里有好些个大油桶都旧了,不能再用了,小的忙张罗人去采买,谁知桶铺子里的货都被订出去了,眼见着天要黑了,小的只好派人回了六小姐一声,把油拉到府后头的小暗仓里存了,后来新油桶有了,小的又临时奉小姐之命,去京北察看李老庄头的田地,这不,前脚儿才刚回来,后脚儿就派了小子们去拉油的。”
大买办忙嗔怪他道:“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周森满脸委屈叫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挪个地方嘛!再说了,您不是去了随安老家没回来吗?叫我跟谁说去!”
那胡妈妈满头大汗地道:“不对!不对!既然没有入库,怎么账上却记了数目?当时搬油的小子们都上哪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
账房的一听这话扯上了他们,忙道:“那暗仓也是府里的小库房,只因太小了,装不得什么东西,又偏,从来也没人去用它,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库房,入库便需上册······”
言下之意是说他们账房并没错办。
周森笑道:“那几个小子都跟我出去办差了,你老既然要找他们,待会儿我就把他们都叫进来,让你老挨着个的问,这可好不好?”
看着周森嬉皮笑脸的样子,胡妈妈气得额角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