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娇暗中与秦玉青交换一个眼神:看我治她。安阳公主也是个人精,怎会不晓她意,也想试试这秦羽有几分潜力,是否适合充当她在内宫的棋子,笑着应承,“本宫这有琼花球,便以琼为题,诗或词中必须带琼字,哪位姐儿先来呀?”刘雪娇的狗腿子姜雪涵笑道:“殿下,依我愚见,该由玉青姐姐先来,京城女子做诗,要数她最好了。”秦玉青连忙推辞,垂着头似受了委屈一般,不似平日与宴时长袖善舞。刘雪娇咯咯笑道:“青姐儿,你不来领这个头,我们如何依样画瓢?”
酒过三巡。
秦羽翩然落座,即使她衣着寒酸,但本身容貌盛丽,倒是不需要外物彰显她的美,饰品显得无关紧要,只是林夫人与秦玉青珠光宝气,引人嚼舌根而已。
在歌乐声中,坐在陆元湘对面的刘国舅嫡女刘雪娇,站了起来,向主座福礼后,高声道:“今日如此喜乐,怎少得了诗词歌赋,雪娇斗胆请公主殿下主持,由姐儿们先来做诗增兴可好?”
刘雪娇暗中与秦玉青交换一个眼神:看我治她。
安阳公主也是个人精,怎会不晓她意,也想试试这秦羽有几分潜力,是否适合充当她在内宫的棋子,笑着应承,“本宫这有琼花球,便以琼为题,诗或词中必须带琼字,哪位姐儿先来呀?”
刘雪娇的狗腿子姜雪涵笑道:“殿下,依我愚见,该由玉青姐姐先来,京城女子做诗,要数她最好了。”
秦玉青连忙推辞,垂着头似受了委屈一般,不似平日与宴时长袖善舞。
刘雪娇咯咯笑道:“青姐儿,你不来领这个头,我们如何依样画瓢?”
要说以往,秦玉青受得起这捧,可现在她万万不敢出风头,只因齐璋尚未回京,父亲偏向秦羽,而母亲惧怕父亲最终必然倾向秦羽,是以她心虚得紧。
林夫人安抚地拍拍秦玉青手背,为她出言周旋:“涵姐儿每回都要青姐儿先来,这回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正好陆世子在此,可让他指点一二。”
刘雪娇一听人提起陆锦年,马上颊飞红霞,羞得垂首不语。
姜雪涵便道:“林夫人,那我就献丑了。”
她站起来福身道:“三春鲜桃枝,琼饮玉露月,佳客琳琅语,字字如珠玑。”
姑娘家作的诗词很少能入才情横溢的才子眼,姜雪涵这诗平仄都不对,男宾只是付诸一笑,无人作评。
安阳公主喜欢附庸风雅,可她本身没有诗才,权当女孩儿间的热闹,道声好,便将手中琼花球着侍女送到姜雪涵手中,“下面由你挑选下一位做诗的姐儿,挑中谁便是谁接着,不许拒绝。”
话说到这里,大家隐隐约约预料到,这个琼花球大概会落在秦羽手上。
果不期然,姜雪涵眼底七分捉弄三分挑衅,脸上笑意盈盈地走向秦羽。
秦玉青看在眼里,做起戏来。只见她急得站起来想替秦羽出头,然而刘雪娇哼道:“青姐儿可不能护短哦,公主殿下说的话,所有人都听着呢。”
陆元湘却是站起来想抢琼花球。
章夫人迫不得已伸手拉住她披风,用力一扯,将她拉回座位。
“娘亲!羽姐姐哪里懂做诗啊,她们分明要她出糗!”陆元湘那嗓子,真的教人汗颜,明明自以为压着嗓子,谁知还是震耳欲聋。
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齐衡迅速开动脑筋思索与琼相关的典故,想做首诗给秦羽过关。
可是他现在脑袋如浆糊,只好求助陆锦年,“仁兄,五言小诗给一首可好,以后但凭你差遣,莫有不从。”
陆锦年不以为然:“区区一首小诗何须如此?”
齐衡羞愧得低下头,说得也是,可是他想不出来,怎么办?然而让他低声下气请教他人,那是万万不能。
“接呀,不敢吗?”姜雪涵站在秦羽跟前,趾高气扬,娇声催促。
秦羽这才站起来,身量竟比姜雪涵高出一个头。
姜雪涵气势突然就矮了一大截,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秦羽的脸。
“你可别在这给我拿乔,这做诗的规矩呀,可是殿下亲定的。”她提气大声地说,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因用力过度,发髻上的彩玉步摇晃来晃去。
陆元湘马上跳了起来,尖牙刚要露出,秦羽似笑非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不知为何,陆元湘躁动的内心马上平静下来,似炎热的心湖突然落入秋后,凉快又舒缓。
秦羽离开座席,伸出双手,恭身接琼花球。
姜雪涵与她面对面,恨不得搬张椅子来,为了不输人,她努力做出端庄的模样,鄙夷又嫌弃地说:“接着吧,我也知你身世凄惨,并不是说要为难你,而是这宴会呀,本来就是消遣取乐的,你若真的不懂,可与殿下明说,殿下英明断不会责怪你……”
她一边说一边把琼花球放到秦羽手里,目光被这双饱满润泽的掌心吸引,失神地说:“妓子养大的人怎么手那么漂亮?”
林夫人本就绷着神经听到这里,差点拍案而起,还是秦玉青好言宽慰,才勉强忍住。
秦羽岂止一双手漂亮,她的从头到脚尽是人间极品,因为唐雪依买了一座风水不错的三进宅子将她当心头肉养着,嬉笑怒骂挣的银子悉数用来养她了。
秦羽前世在得知唐雪依惨死后,特别恨自己,也恨陆锦年,甚至恨秦府上下,除了秦尚书,秦氏一族给她折腾得鸡飞狗跳。
齐衡皱起修长的眉宇,把姜雪涵记下了。
“仁兄,你这都不出手吗?你手里可有姜家的把柄?”
陆锦年无动于衷,“各人有各人的命。”
他突然发觉秦羽其实识得他们三人,那日看似偶遇,或许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难道秦正与刘氏或番邦,暗中勾连?
这猜测一起,使得本已复杂的朝局,更加波谲云诡。
秦玉青心里不知多快活,她再三装出想帮秦羽又不敢僭越的纠结模样,暗自神伤。
很快,众人对秦羽的丁点儿期待酿成一片讥笑,低低回荡在宴席之间。
“秦尚书一世英明,尽毁于此女之手。”
“可不是,还以为林夫人敢带她出来是有成算,谁知还是空有相貌。”
“咱们大楚以才德为重,虚有其表最是无用。”
“可惜秦大娘子了。”
“谁说不是,但我听说怀王世子不在意,他们会依婚约成亲。”
秦羽双手轻轻搓着琼花球,视姜雪涵为无物。
她听着闲言碎语,踩一地五颜六色的花瓣来回踱步,偶尔皱眉似乌云笼月,偶尔扬眉似风扫远山,偶尔抿唇似红莲微弯。
不自觉流露出的绝世风情,慢慢将流言压下。
渐渐地,所有人的思觉都跟随着她的步伐浮动。
秦羽曾央求陆锦年教她六艺,他却道执政者无须附庸风雅,想看什么,听什么,吃什么,用什么,自有个中翘楚听候差遣。
然而,她暗中将他的诗记下了,有一首特别应景,算算时间,尚未面世,可用。
“六出飞花入户时,
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
盖尽人间恶路岐。”
在她抑扬顿挫的美妙吟诵里,花园安静得针落可闻。
秦羽迈着猫般轻盈的步子,区别于原先一板一眼的规矩仪态,端庄中渐渐显出别具一格的威仪,仿佛她走的并不是左相的后花园,而是踏着天阶,一步一步去到某只蝼蚁跟前。
“刘四小姐,请。”
【注:七言绝句出自高骈,名为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