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牵强,“这、这就不必了吧……这铺子本就是您家的,走多大的账也不必……”“那怎么行。”顾凉坚定不已,“若是回去我娘问起来,我如何交代。去,账本拿来。”掌柜的进退两难,急得直咬牙。平日里东家的孙小姐来挑东西,都是爽快的拿了就走,根本不会提账簿的事。怎么今日的气场如此逼人,像极了她外祖父。想起东家,掌柜的更心虚了,扭头撩帘进了后院,急忙找到账房。“金大人,您看这如何是好啊!孙小姐她偏要登记上账本,这、这我如何拿给她……”
顾老夫人手支在静枕上,缓和了情绪后,目光意味不明地扫向跪着的桂姨娘。
“桂儿……”
正想着事儿的桂姨娘心下一惊,老夫人这时的温柔绝对算不上是好事。
“姨、姨母……”
顾老夫人倾身拉住桂姨娘的手,轻轻拍了拍。
“这些年你在老身身边做了许多事。也伺候的老爷很好,笙儿也懂事。老身和臣烨都很看重你。”
桂姨娘心都凉了,哆哆嗦嗦道:“姨母说笑了,这都是桂儿应该做的。桂儿蒙姨母看中,能从小小州郡来到邺京享福,桂儿这辈子都谨记姨母的恩德。桂儿早就发誓,要一辈子侍奉姨母!”
桂姨娘说着说着,红了眼睛,她是真怕顾老夫人这时推她出去。
“傻孩子,怎么还哭了……”
桂姨娘直起身,先声夺人,“姨母放心!铺子的事桂儿一定会帮您妥善解决!”
老夫人面不改色,笑着点点头。
桂姨娘在松鹤园待了一个下午,夜深了才浑浑噩噩回到住处。
进门的时候甚至被门框绊了一下,好在丫鬟扶得及时。
“姨娘这是怎么了?”
丫鬟正想安慰,便被回过神的桂姨娘甩了一巴掌。
在松鹤园受了一日的气,桂姨娘只能把满腹憎恨撒在下人身上。
抓着丫鬟发髻咒骂:“废物!进门也不提醒主子一声!养了你有什么用!”
丫鬟挨了几个嘴巴子,都不敢哭出声来。
桂姨娘打累了才松开她,“赶紧滚!对了!把账房给我喊来!”
丫鬟不敢耽搁,头发也不敢理,马上去找了账房来。
桂姨娘在房内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摸进了里间。
“姨娘这么晚了,寻我何事?”
桂姨娘脸色难看,啐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铺子的事!我问你,我让你赶紧把账簿做平,你弄好了吗?”
账房不以为然,“反正也没人会看,姨娘催得那么急做什么……”
叶氏早已默认将铺子交由老夫人代管,只要进账的钱银和衣裳首饰分到她和几个儿女院里就行。
而老夫人将事情交给了桂姨娘。
她并不知,桂姨娘私底下跟某个人达成了协定,铺子的进账其实真正给了叶氏她们的,只有十分之二。
其余的除了俸给顾府,有大半是被桂姨娘昧下了!
为此她还特意让账房做了假账,谎称铺子的生意不好。
桂姨娘眼前发黑,一巴掌扇在账房脸上。
“蠢货!我让你赶紧做你为何不干!我告诉你,若是顾凉看出了账本的纰漏,你第一个死!”
账房还恼火桂姨娘突然动手,听了她的话瞬间哑火了。
跪行到她面前,磕巴道:“姨娘你、你说什么?三小姐……三小姐要看账本了?”
桂姨娘甩开他,烦躁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通。
账房没了头绪,比她还要慌,“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姨娘你救救我,这都是你让我干的……不是我要干的啊!”
桂姨娘厌恶地瞥了他一样。
账房扑上来抱着她的小腿,用气音说道:
“姨娘你救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您不能不管我——”
桂姨娘气得头晕眼花,她这条命还不知道有没有着落!
她恨啊!当年不该为了占这点便宜,去勾引账房。
如今事办得不妥就算了,竟然还得求她庇护!
桂姨娘咬了咬牙,事到如今,都在一条船上,后悔也是无用了。
“废物!赶紧起来!明日你就去铺子里,先把账簿都拿回来。能补多少补多少!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账房点头如捣蒜。
夜色掩护下,房顶的黑影一闪而过,几个起跃消失在了夜色下。
翌日,西街米铺
账房早早便来敲门,小厮开门瞧见他惊讶极了:
“账房先生怎的这么早来了?”
账房道:“找你们掌柜把账簿取来,过几日府上要查账,我提前几日拿回去备着。”
小厮管不到这么大的事,赶忙去找了掌柜。
二人单独交流了片刻,掌柜才笑着送走了账房。
不到一个上午,金熊收了好几个铺子的账,只剩下东街最后一个首饰铺。
来的时候将近上午,铺子里还有客人在挑选。
账房进了铺子,寻了掌柜到后院,掌柜的听了来意,谄媚地点头。
“您受累,这个月的账簿麻烦您老人家了。”
账房接过簿子,翻了翻,不悦地啧了一ᴊsɢ声,“你这家伙胃口大了?”
“不敢不敢!就是从您这里,漏一点点而已。您海涵。”掌柜的比划了一下小指,讨饶地抱拳。
“改日请您吃酒。”
账房寻思着正事要紧,收了簿子要走。
这时,小厮撩帘跑了过来,“掌柜的,东家孙小姐来了!”
账房一激灵,掌柜得跑出门一看,坐在店内待客的玫瑰椅上的,正是顾凉!
账房摔坐在地。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掌柜的还算镇定,搓了搓手,走了出去,笑着说道:
“小人给孙小姐您请安!孙小姐您今儿怎么亲自来了?”
铺子名义上还是沛国公府的,这些人喊人也随着沛国公府的辈分喊。
掌柜眼神飘忽,笑容僵硬。
“您要挑首饰,找丫鬟过来说一声,马上就遣人给您送过去,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顾凉收回望着通往后院的那道挡帘的目光,笑着说:
“自然要亲自来。下月外祖母生辰,我打算从自家铺子里,选几套玉饰做贺礼……”
掌柜的忙道:“嗐!您看这事儿您遣人来吩咐一声就行。小人马上把新当季的头面给您取来几套,您挑。”
掌柜麻利地吩咐小厮,取了头面过来,铺满了一桌子。
头面个个好看,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贵女,纷纷进来围观。
顾凉好半晌才挑了几套,掌柜的松了口气。
“小人马上给您包起来送到府上去。”
“不急。”
顾凉慢条斯理的,竟然坐下了。
“这么大一笔走动,自家铺子也是要登记的。去把账本取来,登记上了我再取走。”
掌柜的背脊濡湿,出的汗把内衫都粘在背上了。
笑容牵强,“这、这就不必了吧……这铺子本就是您家的,走多大的账也不必……”
“那怎么行。”
顾凉坚定不已,“若是回去我娘问起来,我如何交代。去,账本拿来。”
掌柜的进退两难,急得直咬牙。
平日里东家的孙小姐来挑东西,都是爽快的拿了就走,根本不会提账簿的事。
怎么今日的气场如此逼人,像极了她外祖父。
想起东家,掌柜的更心虚了,扭头撩帘进了后院,急忙找到账房。
“金大人,您看这如何是好啊!孙小姐她偏要登记上账本,这、这我如何拿给她……”
账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吓懵了,可恨没有后门,不然他早就揣着账本跑了。
偏偏这时,前头传来顾凉慢悠悠的声音:
“掌柜的,可是账本找不到了?可要我的人替你翻翻。”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找到了小姐!”
掌柜的没办法了。
账房一咬牙,掏出账本给了他。
“罢了!我就不信一个小妮子看得懂!你给她翻最新的一页,别让她瞎看。”
掌柜的抹了把汗,拿着账本回了前头,尬笑道:
“孙小姐,账本拿来了,小人这就给您登记上。”
他翻到一页空白,刚写了几笔,身后传来声响:
“掌柜的,这副头面取来给我看看!”
店内的贵客都被方才拿出的头面吸引来了,小厮忙不过来。
掌柜的紧张的冒汗,正想喊别人去,就瞧见顾凉笑着说:“好巧啊,嬷嬷今日竟也来天心坊了!”
那人一转头,惊喜行礼,“孙小姐!您也在这儿!”
掌柜的吓得心都快不跳了。
顾凉道:“好些日子没去探望外祖母,也不知道祖母身体好不好?”
铺子里的客人都放缓了声音,悄悄看了过来。
这嬷嬷不是别人,正是国公老夫人身边的婆子。
平嬷嬷笑容有些勉强:“老夫人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近些时候睡得不大好,一直念叨着玉珠小姐和您……老奴今日出来采买,看头面好看,打算拿了几个回去给夫人们。”
顾玉珠出事后,叶老夫人几次三番找了叶氏回府,可叶氏怕母亲受不住,一直没去。
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探望的举动也失了本意。
生怕顾玉珠受刺激,国公府那边也拦着叶老夫人。
看这意思,普陀寺的事老夫人好像也不知道。
深居简出的老太太,要瞒着一些事倒也简单。
顾凉但笑不语,看向掌柜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嬷嬷多拿几个来看。”
掌柜的哪里敢说不,只得僵硬地放下手里的笔,快步跑去了。
顾凉眼中精光一闪,笑着对平嬷嬷道:“嬷嬷请便,我还要查账,不能陪嬷嬷了。”
平嬷嬷屈了屈膝,“孙小姐忙。”
顾凉走到柜边,拿起账本翻阅了起来。
掌柜的用最快的速度拿了头面赶来,刚来到前头,便听到一声巨响。
循声一看,见是顾凉踹翻了店里的椅子,手持账簿怒目而视。
“你们——好大的胆子!!”
巨大的动静将街上的百姓都吸引了来,围在附近探头探脑。
掌柜的腿当时就软了,手里的头面摔了一地。
“三三三三……三小姐……”
瞥见挡帘后一闪而过的衣角,顾凉脱口道:“凤箫!”
她身后的女子身手矫健,一跃到院后,当即逮了人押了过来。
顾凉眯了眯眸,“好啊,账房先生,你在这儿就更好了。”
平嬷嬷皱着眉站在一旁,忍不住道:“三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账簿砸在了桌上。
“这倒要问问他们两个!我手中的到底是账簿!还是筛子!!每一笔账都漏洞百出,你们两个东西,到底贪了多少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