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诊的诊室里忙碌了整个上午,熬到中午,饥肠辘辘的脱了大白褂往食堂赶。恰好秦桑桑和黎晓惠也是这个点下来吃午饭,我们三个人就找了张空桌一同坐了下来。“徐医生你不在住院部,都没人听我说话了,黎医生总是嫌我嗦,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秦桑桑将我盘子里的香菜挑出来往她的盘子里放,一边小声的跟我抱怨在住院部做事有多累,护士长总是盯着她,所作所为有多不是人。我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两声。坐在秦桑桑另一边的黎晓惠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一有时间就想办法开小差,护士长不盯你盯谁呢。”
遇到他的那年,我才十八岁。
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终其一生我都记得他。
可我于他而言,大概就如过江之鲫,仅仅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再次相遇后我从未奢想过他能记得住我,记得住那几年,甚至巴不得他不记得。
可是现在,他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他全都记得。
先前压在心底不愿面对的种种怀疑,开始慢慢的变得清晰。
是了,若非记得,他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接近我呢。
当年那家医院里的闲言碎语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之中,还有安晴醒来时看我的眼神……我难堪的闭上了眼睛,浑身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过了许久,我才听见自己颤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桎梏着我下巴是手缓缓松开,与此同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我睁开眼,不偏不倚的对上薄厌景的目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仍旧是我从未看懂过的深邃。
没等我深究,他转过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将门拉开。
一抹身影从外面扑了进来,差点儿扑倒在地上。
是傅烟雨。傅烟雨没有注意到薄厌景,稳住身子后,慌忙抬头往房间里望。
知道看见正坐在床上的我我,傅烟雨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我面前,“雨知,你刚才吓死我了……来的路上塞车塞得我差点儿要弃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在傅烟雨帮助下,下床穿了鞋,由她搀扶着我往门口的方向走。
路走到一半,我察觉到身旁的傅烟雨浑身僵了一下。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立即便知她是看到薄厌景了。
薄厌景站在门边,冷眼看着我们。
我垂了垂眼,轻轻的拉了一下傅烟雨的袖子,“回去再说。”
傅烟雨嗯了声,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经过薄厌景身边时,我察觉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忍着不去看他,拉着傅烟雨加快了脚步。
回去的路上,傅烟雨什么也没问,专心开着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看着窗外的一闪而过的街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响起刚才在酒店房间里的情形。
从恢复意识开始,到离开时他看我的那一眼。
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再次浮上心头,八月份炎热天气里却让我莫名感觉到寒冷。
回到我的公寓,傅烟雨终于憋不住了,“雨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沉默片刻,没有隐瞒的将安晴和唐嘉请我吃饭,设计灌醉我,想要将我送出去,给他们换取利益的事情告诉了傅烟雨。
傅烟雨听完后,气得脸都红了,“这对狗男女!徐安晴到底还把不把你当亲姐姐了!”
我反倒觉得,安晴就是太把我当亲姐姐,把我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才会做这种事情。
安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比我小了四岁,我们理所当然更疼她一些,什么都尽量让着她,宠着宠着也就宠出了理所当然来。
傅烟雨见我不吭声,顿了顿,斟酌着问:“那薄厌景他……”
我知道傅烟雨是想问为什么薄厌景会出现在那里,可我也确实不清楚,便冲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在了。”
傅烟雨见我不似说假,认真的想了想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刚好看见你了顺手帮你一把吧。他这人有时候挺冷血,有时候又很热情,反正就是挺奇怪的一个人。”
我低着头,没有应声。
傅烟雨捏着拳头恶狠狠的说,“别让我看到那对狗男女,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怕傅烟雨真的去找他们麻烦,我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算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相较于傅烟雨的愤怒,我倒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失望有些难过罢了。
傅烟雨瞪我,“当什么烂好人呢!人家都不把你当姐妹,你还要把人家供着?”
见她这么较真,我只觉得有些好笑,“不然呢,再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我还能去找她打一架?”
傅烟雨大概也知道亲情这种东西很难理得清,蔫蔫的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傅烟雨再三确定我没事便离开了。
这一夜,我辗转整晚,难以入眠。
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满都是在酒店时的场景。
现在薄厌景已经直白的告诉我他,他认出我来了,虽然相信他不会将那件事情说出去,可往后在医院里见到他,我该怎么面对他。
离职吗?没有用,就算离开了医院,也离不开B市。
这座城市就这么大,他若不肯就此作罢,我逃去哪里都没有用,他若肯放手,我就是在医院继续做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所以,还是要看薄厌景究竟想怎么做,想做什么。
……
身体没什么问题,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坐在门诊的诊室里忙碌了整个上午,熬到中午,饥肠辘辘的脱了大白褂往食堂赶。
恰好秦桑桑和黎晓惠也是这个点下来吃午饭,我们三个人就找了张空桌一同坐了下来。
“徐医生你不在住院部,都没人听我说话了,黎医生总是嫌我嗦,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秦桑桑将我盘子里的香菜挑出来往她的盘子里放,一边小声的跟我抱怨在住院部做事有多累,护士长总是盯着她,所作所为有多不是人。
我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坐在秦桑桑另一边的黎晓惠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一有时间就想办法开小差,护士长不盯你盯谁呢。”
秦桑桑立即冲黎晓惠瞪眼,“你到底站谁那边呢!”
黎晓惠耸了耸肩,“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徐医生你看,黎医生她欺负我……”秦桑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双目一亮,直起身子朝着某个方向不停挥手,“顾医生,宁医生,这边这边。”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手里的筷子差点儿掉了下来。
颇有些抱怨的看了秦桑桑一眼,她还真是不嫌事儿多,又把那两人招来了。
收回目光时,视线不经意从黎晓惠身上扫过,黎晓惠冲着我无奈的笑。
顾云初拉着薄厌景在我们对面坐下,探头看了看我的餐盘,又看了看秦桑桑的,“哟桑桑,很贴心啊。”
“那是。”秦桑桑咧嘴嘴笑嘻嘻的,“浪费粮食可耻,既然徐医生不吃,我就只能做做好人替她消灭掉了。”
顾云初乐了,“这么好,回头记得让徐医生给你颁发好人卡。”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整顿饭下来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吃完饭,我捧着托盘站起身,正要先走一步,坐在对面那个穿着白衬衫,落座后就没有说过话的男人突然开了口,“你的包包落在酒店里了,等一下跟我上办公室拿。”
话音刚落,顾云初和秦桑桑还有黎晓惠,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朝我看了过来。
酒店这个词,难免让人浮想翩翩。
尤其还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说出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慌乱中羞恼的瞪了薄厌景一眼。
薄厌景不为所动,不慢不紧的吃完最后一口饭,捧着餐盘起身往餐盘回收区走。
走了几步,见我没动,停下脚步回过头拧着眉看着我,“愣着做什么。”
我咬了咬牙,顾不得跟另外三个人好好解释,连忙跟了上去。
离开食堂,我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安全通道。
他步伐很慢,我不想跟他一起走,只能走得比他更慢。
楼道里也有别的医生护士上上下下,认识的我打声招呼,不认识的当做没看到。
妇产科在六楼,脑外科在九楼。
六楼以前,其他医生护士看到我和薄厌景同时出现时尚且面色如常,可上了六楼之后,有些人见我还继续往上走,并且就跟在薄厌景身后,看着我们的目光瞬间就变得不同了。
我被那些人暧昧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再看走在前面的薄厌景,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我突然觉得,厚脸皮或许是一门必修技术。
说起来,来这家医院半年多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上来住院部九楼,我目不斜视的跟在薄厌景身后,努力无视那些医生护士朝我们投来的暧昧目光。
薄厌景独自一间办公室,我没跟着他进去,就站在门口。
他走到办公桌后,弯身拉开抽屉,将一个卡其色的手挎包拿了出来,再抬头时看见我站在门口,几不可察的拧了拧眉,“愣着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有护士从办公室门口路过,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噗嗤的笑出声来。
我的脸皮霎时间烫得火辣辣的,没敢去看那些护士们的目光,暗暗将薄厌景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站在原地愣是没动。
薄厌景眉梢一挑,将他手中我的包包往桌面上一放,“自己进来拿。”
我:“……”
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压下心头的恼意,硬着头皮快步走了进去。
看也没看薄厌景一眼,抓起桌面上的包包就想走。
刚转过身,手腕忽然一紧,才走出的两步又立即被拉着倒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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