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碗中汤药一滴未动,他眸光微寒,似是有些不满,但沉默片刻,却并未说什么,只轻轻抬了抬手,示意白蔻下去。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未责怪,只拂袖坐在床边,他眉眼冷峭又深邃,明明是很放松的姿态,却也给人一种盛气凝人的感觉。靋他没说什么,只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亲自用勺子舀起汤药递到她嘴边,出口的声音尽可能温柔:“再不开心,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看他如此有耐心的样子,让秦霜降很意外,自七年前他离开秦家之后,
她口中的大人,是燕胥安。靋
小丫鬟名叫白蔻,十七岁,据她所说,这里是丞相府,白蔻是燕胥安指派来照顾她的。
秦霜降默了默,只轻轻伸手将白蔻手里的药碗推开,白蔻不解,却听秦霜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蔻端着手里的药碗,面色有些发愁与她不肯喝药,但还是如实回答她的话:“大人这几日都很忙,新陛下刚刚登基,凡事都需得大人操心,不过小姐您放心,等大人得空了,必定会回来看小姐的。”
先皇驾崩,如今遗体也刚入皇陵不足半年,可笑的是,继位新帝不过十一岁,先皇溺爱,这般年岁却什么都不懂,tຊ整日除了吃喝就是玩乐。
也不知道燕胥安用了什么法子,这小皇帝看谁都不顺眼,唯独听他的话,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唯恐触了燕胥安的逆鳞,就会像秦家一样,被强制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抄家灭门。
与其说这小孩儿是皇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燕胥安才是那个真正掌权的人。
“小姐?”靋
见她失神,白蔻止不住唤了她一声,有些狐疑,但还是将手中的药碗往她身前递了递,柔声哄道:“小姐,还是先喝药吧。”
她神色有些焦急,似乎秦霜降不喝,遭罪的一定会是她,秦霜降疑惑,但还没开口说话,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白蔻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汤药洒出来,好不容易稳住,忙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又迅速退到一边。
秦霜降闻声抬眼,视线落在进门的男人身上,他一身黑衣,身姿挺拔,果然,是燕胥安回来了。
“大人。”白蔻忙跪在地上,简单的两个字也听得出来她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他大步走进屋子,身后跟了一众丫鬟小厮,进到里屋的时候,看了一眼靠在床上脸色还有些惨白的秦霜降,下一瞬,目光就下意识落在一旁的药碗上。
见碗中汤药一滴未动,他眸光微寒,似是有些不满,但沉默片刻,却并未说什么,只轻轻抬了抬手,示意白蔻下去。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未责怪,只拂袖坐在床边,他眉眼冷峭又深邃,明明是很放松的姿态,却也给人一种盛气凝人的感觉。靋
他没说什么,只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亲自用勺子舀起汤药递到她嘴边,出口的声音尽可能温柔:“再不开心,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看他如此有耐心的样子,让秦霜降很意外,自七年前他离开秦家之后,就再没回去过。
后来再听到他的传言,就说他脾气极其古怪,但胜在聪慧,老皇帝重用的不行,掌权之后,更是我行我素,他所到之处,能止小儿夜啼,使犬吠立止。
实在不能想象,这么一个暴戾恣睢的人,此刻出口的语气,竟温言细语,秦霜降看着他递过来的药碗,又抬眼看看燕胥安。
她不明白,燕胥安为什么救她,她自认为,单说他们之间的羁绊,应该还不至于让他牵挂到亲自出马保她一命的地步。
他们虽然曾以兄妹相称,但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归根究底,她这个妹妹,只是秦天佑按照长幼排序,强加给燕胥安的。
秦天佑收养过很多孤儿,他们都是没爹没娘没血缘,但都以兄弟姊妹相称,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靋
但燕胥安和他们不同,他是秦天佑正儿八经看上的义子,而她,只是养在身边的特殊暗人。
所谓的特殊暗人,就是他养来以色侍人,等到时机成熟,就送到指定的权贵床上,或是刺杀,或是眼线。
她心头有诸多疑问,可见他尽量表现出温柔的样子,秦霜降终是没问出口,只乖乖的喝了药。
对此,燕胥安很满意,刚放下碗,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来人匆忙的走到厅内,隔着垂下的丝绸帘帐,拱手见礼:“大人,礼部尚书萧大人求见。”
话音落,燕胥安还没什么反应,秦霜降却先一步表情一滞,下意识抬眸想看向外头通禀的人,可视线却猝不及防的被一道阴恻恻的目光截住,是燕胥安。
四目相对之间,他逐渐敛起了眼底的笑意,目光灼灼,与之前的宠溺不一样,这次,仿佛是要将她拆食入腹的冰凉,秦霜降识趣的再次垂下眼帘,掩去面上隐约波动的情绪。
说起萧容策啊,秦霜降和他很早就认识,比她认识燕胥安的时候还早,以前,萧家和秦家关系好,萧容策经常出入秦家将军府。靋
他和秦家的几个公子小姐关系也很好,但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不会借着各种理由霸凌她,甚至有他在的时候,秦家几个小姐公子才会有所收敛。
于是,每次他来,秦霜降就总喜欢黏着他,唤他“容策哥哥”,这是他允许的,也是只有她可以这么喊他……
这些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燕胥安是在将军府生活过的,他当然知道。
但他没说什么,只眸光幽暗又阴冷的盯着她,出口的语气却依旧温柔,但又透着一丝警告:“好好儿养伤,其他的,日后再说。”
说罢,他起身离开。
等他走出门,秦霜降才抬眼看向空荡荡的门口,神色恍惚间,她竟觉得,燕胥安的语气和态度,让她有种他们这七年从未分开,且亲密无间的错觉……
往后的一个月,燕胥安只要有空,就会偶尔过来看看她,请的东都最好的大夫,用的最好的药,不管是她身上的毒还是伤,都恢复的很好。靋
他从不主动提起萧容策来的事情,倒是白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在燕胥安不在的时候,她总是时不时的说两句。
秦霜降也只是听着,并不回应……
这天,日暮西垂,天色灰蒙。
当房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秦霜降正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
白蔻捧着从园子里带回来的梅花从外头进来,她站在玄关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走进屋子找了个花瓶,一边将梅花插入瓶中,一边说着:“那萧大人又来了,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九回了,还是头一次见咱们家大人这么好的耐心呢,要换做别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燕胥安是东都出了名的脾气差,没耐心,也正因如此,没有人敢因为什么事情而缠着他,秦霜降依旧没搭腔,只默默地垂下眼帘。
她知道萧容策几乎日日都来是为了她,也大概能猜到燕胥安不对他怎么样,也并非是耐心变好了,他只是在等,等秦霜降主动表态而已。靋
秦霜降有预感,如果她不主动去,燕胥安能一直这么跟他耗着。
思及此,虽是犹豫再三,可傍晚时,她还是向白蔻问了燕胥安的去向,端着参汤带着白蔻去了书房。
见她来,门口的侍卫都有些意外,但却并未阻拦。
秦霜降走到门口,书房的门开着,她抬眼看向里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坐在一旁的萧容策。
她下意识止住脚,虽然来之前,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心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