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怯怯望着季知珩,小鹿似的眼神里,有几分意外。先前在华天会议室,顾总说《诱星》是他相中的本子,那时候温年还以为,顾宴泽是她的伯乐。如今一听,没想到最先发现《诱星》的,竟然是季知珩……这可真是……温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安安带饭回来的时候,温年的片子也出来了。
瞧见坐在那里的谢安宁,周安安一下子僵在原地,左右两手拎着袋子,头一次像是老鼠见了猫,“谢……谢总监。”
谢安宁是影视事业部总监,不算周安安的直系领导,但作为公司老人,工作要求严苛,再加上影视事业部是公司的聚宝盆,人事部也得看她脸色,周安安一个小前台,自然对她憷之又憷。
“周安安。”谢安宁认出了她。
作为领导,记人是最基本的能力,更何况还是前台这样每天都会见到的人。
冲她简单点头示意,谢安宁脸上看不出情绪,周安安心里更没底了。
“谢总监,我……我刚才请假了,只是赵总还没有审批,但我真不是有意翘班的,我是看到年年被车撞倒,所以这才……我……”
“温小姐是你送过来的?”
“啊?”周安安愣住,“……是,谢总监……”
“做得很好,辛苦。”
周安安惊住了,公司上下公认的影视女魔头,竟然和自己一个小前台说辛苦?这……她没有听错吧?那可是谢安宁啊!竟然没有生气她擅离岗位吗?
等等,谢安宁怎么会在这里?
周安安心中有许多问号,然而谢安宁已经看向温年,“所以你刚才才会在电话里说,让我别怪她,甚至愿意为她担负要扣除的工资?”
温年轻轻点了点头,“今天多亏了安安,不然我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办。”
先前周安安说自己请过假了,但温年不知道她的假还没有审批下来。
刚才温年尚且为周安安说好话,现在听到她是翘班,自然更要为周安安求情,“谢总监,麻烦你别怪她,她也是好心,如果有要扣除的工资,我来承担就好。”
谢安宁捏着光片袋子的手滞了滞。
她有这么不近人情吗?
罢了,都是小事。
“特殊情况,可以理解,请假手续晚点补上就行,不扣工资。”说完这话,谢安宁站了起来,去搀扶温年,“走吧,我扶你去季先生那边。”
周安安连忙上前,“我来我来……诶,我好像来不了……”
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呢……
“谢总监您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不然吃点?”周安安将两个袋子往前一杵。
谢安宁:“……谢谢,我吃过了。”
看出周安安的紧张,温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冲她眨眼,“安安,面条放久了会黏在一起,你先趁热吃吧,等会儿我出来找你。”
周安安给温年带的是面包牛奶,给自己买的炒面,放久了会坨在一起。
和领导近距离接触,简直是周安安这样的打工人的噩梦,现在温年给她递话,完全是天降救星。
“啊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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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诊室里,季知珩看完光片,做出诊断,“小腿骨折,脚踝脱臼,需要住院观察。”
“啊,住院?”
温年进门踏入季知珩的磁场圈后,就埋下了小脑袋,现在一听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京市这样的一线大城市,住院那得多贵啊!
父亲在A市住院,花销都已经很大了,京市的费用,温年简直不敢想。
最主要的是,她这趟出门其实没有带太多钱,卡里就剩了一万多,现在钱没赚到,还要往外哗哗掏,房租也是不小的一笔……
温年吞吐着,犹豫出声,“可以不住院吗……”
“不住?”季知珩没有抬头,只是掀起眼皮看过来。
从温年的角度看过去,季知珩的眼睛恰好在上镜框和额头之间,那深棕色的瞳孔深邃幽沉,看得温年莫名一憷,怯怯心虚,“不……不行吗?”
当然不行。
伤筋动骨一百天。
温年的腿伤没有太严重,百天不至于,但到底是骨折,住院观察一阵,还是很有必要。
而且自己还得上班,家里就温年一个人,谁来照顾她?
只是没等季知珩开口,就听温年又弱声弱气的补了一句,“可是住院很贵,我没有那么多钱……”
“……”
季知珩被噎到了。
理由如此直白坦诚,让他一时语塞。
季知珩想到母亲提过温年家里的难处,于是换了个说法,“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你总有医保吧?”
温年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全职画漫画,算是自由职业,此前还真没有办理社会医保。直到父亲生病,医保卡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温妈妈才让温年也赶紧补办医保卡,就怕出个什么事。
没想到现在真起到了作用。
“医保住院,按照京市标准,1500以上53万以下,可以报销85%,算下来费用并不高。”
温年:……其实也挺高的。
但对方已经很尽力给自己想办法,再说这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谢谢季医生。”
温年轻声道谢,下一刻,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顾宴泽开了口。
“温小姐是在华天门口受的伤,未来一个月又要忙《诱星》的改编。这样吧,安宁,你和财务那边打个招呼,温小姐此次住院和医疗的全部费用,华天全额承担。”
“好的顾总。”谢安宁道。
“不……这,不合适。”温年连连摆手,“这和华天没有关系,我自己就可以。”
“为了工作,温小姐,所以不必推辞。《诱星》是华天如今最看重的一个项目,我必须保证剧本的顺利产出,所以你的工作环境和心情很重要。”
“《诱星》?”季知珩抬头看过来,镜片后的双眼微有错愕,“温小姐在负责剧本?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温小姐就是《诱星》的原著作者,温小温。”顾宴泽挑眉望着老友,见季知珩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揶揄道,“我还以为你当初推荐这个本子给我,是因为和温小姐认识。”
“我是那种靠关系做事的人吗?更何况,我和温小姐昨天才见第一面。”
“但是神交已久?”
和季知珩说话的时候,顾宴泽明显松弛很多,还会开玩笑。
季知珩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一周前,才在微信上说第一句话,此前并无任何交集。”
说完之后,季知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力求精准,“如果欣赏算的话,那么最初发现《诱星》的时候,确有神交之感。”
两人你来我往,谢安宁和温年反倒成了透明人。
温年怯怯望着季知珩,小鹿似的眼神里,有几分意外。
先前在华天会议室,顾总说《诱星》是他相中的本子,那时候温年还以为,顾宴泽是她的伯乐。
如今一听,没想到最先发现《诱星》的,竟然是季知珩……
这可真是……
温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