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渊在外坐了会,眼睛舒适些后才起身走向卧室。苏染盘膝坐在床沿擦拭才洗的头发,裴成渊挨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毛巾,“你脾气总是这么倔,难道不该听听叔叔婶婶的意思吗?”“你们这是以钱和权压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裴成渊动作笨拙的给她擦头发,他肯屈尊绛贵自然是觉得自己有错,苏染却并不领情,若不是她执意,他至今还把她蒙在鼓里,想这样不动声色便把事情解决掉?什么护她周全?前提条件
苏染难道露出这么久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握紧电话,“好,我马上过去。”
她把电话放回挎包,“既然你说你和尤柚是自愿的,且没有做过向她泼煤油的事,那好,你跟我去医院,我们当面听听尤柚到底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冤枉了你!”
“不行,琛子不能去医院!”李则勤连忙阻止,“我们答应赔钱。”
“爸,”李琛却站了起来,“我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当面问她。”
“不可以。”
“爸,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信?除非你将我绑起来,要不然我还会像上次那样跳阳台出去。”
陪同去医院的是李韵苓,苏染没想到会在病房外遇见裴成渊。
看见李琛他并无意外,裴成渊走上前把李琛带到一旁。
“琛子,你还年轻,有些事做过后能够自我反省,犯了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害怕面对、去隐瞒。”
“表哥,我……我当时太冲动了,但我真的没有毁尤柚的脸。”
苏染站在门口,看到裴成渊在李琛肩上轻拍下,至于他们说些什么,由于隔得远不能听真切。
推开门进去,婶婶压抑的哭声首先冲过来,好不容易积起的阳光再度被阴郁冲净。
尤柚被转入加护病房,脸被纱布裹紧只能看到两只眼睛,苏染忍住鼻翼的酸涩,她走过去弯腰凑近,“尤柚?”
“姐,我好疼。”
这是她醒来后跟苏染说的第一句话。
苏染眼里溢出温热,没能忍住眼泪。
“尤柚……”少年跟过去。
尤柚循声吃力地望去,苏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把被子用力拉到肩上。
“对不起。”李琛走到她床边,尤柚盯着看了会,惊叫声忽然爆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妈,我不要见到他——”
由于伤势严重,她的话听在耳中仍然无力,吐字也模糊不清,苏染按住她激动的双肩,“告诉姐姐,是不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是!是!”少女坚定的声音字字锥入裴成渊的心,李琛难以置信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是他强奸我,是……是他用煤油泼我,点燃了打火机。”
苏染悲痛欲绝,甚至无法想象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她起身,手指指向门口,“出去!”
“尤柚,我真的这样对你了吗?”
婶婶跑过去推搡李琛,李韵苓已先行离开,苏染打开门,朝站在旁边的裴成渊道,“带着他,离开这儿。”
她直直射向他的目光,竟是疏离而淡漠。
少年背光而立,那一年于他来说,是人生最大的劫。
裴成渊按响喇叭示意他上车,李琛回头望向病房楼,“表哥,是不是你们都相信尤柚的话?”
“她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参与进这件事,而李家不允许类似的负面新闻报道出去。”裴成渊狭长的眸子透过后视镜 盯着李琛俊朗非凡的脸,一件事足能改变人的一生,且不论他和尤柚哪个在说谎,这苦果必须他咽下。
“我很喜欢她……”
“所以你就能用强?”
“她恨我是应该的。”李琛必须承认自己当时是被欲望给冲昏头脑。
裴成渊走进房间,看到苏染坐在阳台的沙发内查资料,她看得入神以至于他走到身后都未察觉。
茶几上一杯深褐色咖啡搅拌过后打着圈冒出热气腾腾的白雾,裴成渊看清楚她正在搜集的资料,二话不说直接合上苏染的电脑。
“你做什么?”她口气不善。
“医院我一早已经联系好……”
“就等我们签下不上诉的协议是吗?”苏染口气咄咄逼人。
裴成渊自知理亏,他松掉手坐到苏染身边,手掌有意搭上她的肩膀,“李琛还小,你让他坐个十年牢和拿到高额赔偿金,你看哪个对尤柚更有用?”
“两个都重要。”
裴成渊轻笑,“说到底不过是名誉问题,这件事没有一点证据指明是李琛干的,硬碰硬谁不会?”
苏染拍掉他的手。
他改搂住苏染的腰。
“松手!”
“我不松。”
苏染冷眼睇向他,裴成渊手臂圈得更紧,“手长在我身上,我爱放哪放哪。”
她右手快速拉出垫在背后的靠枕,朝着裴成渊绝色的脸挥去,“手长在我身上,我爱抽哪抽哪。”
苏染把靠枕丢在旁边,推开裴成渊起身,她越过茶几回头看到裴成渊捂住眼睛倒在沙发内,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苏染冷眼旁观,丢下句话道,“尤柚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孰轻孰重也只有受到过伤害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苏染拿起咖啡走向房间,冷不丁腰部被男人的手臂紧搂住,裴成渊把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你看看,我的眼睛都快瞎了。”
苏染侧目,果然见他眼眶处通红,定是方才被抱枕给扫到。
“暴力女。”
“松手!”
“你还来?”裴成渊拔高声音。
“你不松手我会把咖啡泼你身上,别跟我嬉皮笑脸,裴成渊!”苏染一个字一个字咬出他的名字,裴成渊见哄不了只得松掉手,毕竟这女人凶起来比雌老虎还厉害。
最至关重要的一点,还是理亏。
苏染把咖啡杯重重掷到茶几上,裴成渊眼见她走进主卧,他俊脸埋入掌心,只能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
他也明白苏染的立场,倘若换了他,他一样会做出与她相同的决定。
裴成渊在外坐了会,眼睛舒适些后才起身走向卧室。
苏染盘膝坐在床沿擦拭才洗的头发,裴成渊挨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毛巾,“你脾气总是这么倔,难道不该听听叔叔婶婶的意思吗?”
“你们这是以钱和权压人。”
“但事情已经发生,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裴成渊动作笨拙的给她擦头发,他肯屈尊绛贵自然是觉得自己有错,苏染却并不领情,若不是她执意,他至今还把她蒙在鼓里,想这样不动声色便把事情解决掉?什么护她周全?前提条件必然是利益不冲突。
苏染躲开他的动作,掀起被子钻进去,也顾不得头发没干。
裴成渊发挥不屈不挠的精神,“我帮你吹头发,这样睡觉容易感冒。”
苏染拥紧被子继续不理睬。
经过这件事,李韵苓对苏染也开始冷淡,认为她是胳膊肘往外拐。
萧管家每天准时让保姆准备好营养餐,苏染去医院探望,不想裴成渊执意要跟去,她阻止不了,只得径自前往。
叔叔婶婶见到裴成渊时倒没有苏染想象的那样起冲突,少了以往的热络,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苏染走到病床前,弯腰拉起女孩的手,“尤柚,今天好点了吗?”
“姐。”
“还疼吗?”
女孩点头,“我看不到我的脸,又痛又痒,好难受。”
苏染目露疼惜,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尤柚不怕,以后我们会找最好的整容医生,帮你变回原来一样的漂亮。”
“可以吗?”虽然白色纱布裹住少女的脸,但苏染还是能透过那双黑亮的眸子望见她眼底的希翼。
“当然可以,你现在要配合治疗。”
“姐,你放心,我能挺过去。”
苏染握紧尤柚的手,她比她们想象的都坚强。
“尤柚,姐会帮你要回真相,哪怕再难,都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染明显感觉到尤柚的手缩了下,“姐,我不想告。”
“为什么?”
“我还想读书,我不想同学和朋友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而且医疗费我们根本就承受不起……”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姐,爸妈说了,你已经拿了不少钱出来,我不会再要你的钱。200万不是笔小数目,我哪怕让他真的坐牢也不可能拿到那么多赔偿金……”尤柚说完这席话,疲惫地直喘气,“我同意私下解决。”
“为什么?”苏染以为,至少尤柚会站出来,“这些苦只有你最深有体会,你难道真打算白受了吗?”
“小染,”婶婶也插话说道,“这是我们想了几天后的决定,尤柚受那么多苦我不忍心看到她再卷入舆论的风波,我只想她能够安心养病,她才20啊,承受不了那么多……”
婶婶背过身哭,叔叔无奈地站在旁边摇头。
“小染,我们知道你是为尤柚好,但强奸……这种事……”
苏染还想说什么,裴成渊却大步上前,“你们放心,全部的医药费包括今后整容的费用我都会负责,家里还在三环置了套房子等尤柚出院后就搬去那里住,李琛的事实在抱歉,谢谢叔叔婶婶给他这个机会。”
他右手握住苏染的肩膀,她抬头望向裴成渊,他五指力道逐渐收拢,以眼向她示意,连尤家人自己都不追究了,她还在坚持什么?
苏染站在医院门口,四肢百骸的无力感令她寸步难行。
形形色色人群擦肩而过,在医院这个地方人们见惯生离死别,哪怕她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许是,上天又收走了一个在人间受难的天使吧。
裴成渊示意她上车,苏染盯着打开的车门,里头暖气席卷她周身拢聚起的寒冽,她紧握手里的挎包,所有人都在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在走死胡同吗?
“我想自己走走。”苏染拍上车门后向医院门口走去。
医院外围总容易造成交通拥堵,苏染站在红绿灯下方,她回头看见裴成渊的车在不远处跟着,她顺应人流通过路口,给他发了个短信,“让我自己静静,我没事。”
约莫三两分钟后,裴成渊的车从她眼皮子底下绝尘而去。
苏染拦了辆的士,她毫无目的地只让司机向前开,经过一个算不上热闹的生活广场,她这才下车,点一杯奶茶选个偏僻角落坐会。
她托腮望向远处,彼时阳光正好,以至于有人走近立马便有一道暗影打到脸上,苏染对于被突然打扰有些不悦,她抬起头,却见明铮已自作主张坐到她对面。
“心情不好?”
苏染索性连称谓都省去,“你怎么会在这?”
明铮不正面回答她的话,“你叔叔家的事我才知道,别伤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李家恨不能实枪荷弹围住医院,且李韵苓向来防备明铮,他怎会轻易知晓?
“你也是来劝我的?”苏染拿起小勺搅拌浸没在奶茶中的布丁,话语懒散,显然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