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李琛含糊其辞,“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飞跑向电梯。苏染杵在病房外良久,心里的疑虑逐渐扩散,最终变成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慌乱。她有种预感,并且很不好。李韵苓姓李,还有尤柚半昏迷时嘴里说的李琛……这少年喊她表嫂?苏染轻拍胸口不敢再想。一整天心事重重,苏染回到依云首府,裴成渊最近推脱公司忙总是很晚才到家。房间内没有开灯,她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很轻,裴成渊洗完澡出来,跟前两日
裴成渊以公司忙碌为由尽可能缩少去医院的时间,尤柚的主治医生按照他的吩咐每天都会定时向他汇报情况,裴成渊也因此得知她病情有所好转,暂时脱离危险期。
不出意外的话,三两日便能苏醒过来。
为防事情有变,他让况子出面找了个律师,趁早去医院把这件事解决掉。
婶婶身体不好,这几天都在住院,苏染拎着保姆煲好的汤来到病房外,手掌才触到门板,里头激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他自己为什么不露面?他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他不该出来说句话吗?”
“你别激动,有什么话跟我讲也是一样的。”
苏染走进病房,叔叔把她拉到边上大致讲了对方的意思。
“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婶婶身着病号服坐在床沿,对面的律师不过40岁的模样,“不可能,我们的意思相当明朗,你女儿的医疗费包括后期治疗以及精神损失费我们会一分不差地支付,但前提条件是你们要保证不上诉,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也就是说,他承认强奸和对我妹妹构成的伤害?”
律师轻蹙眉头,似乎不以为意,“请注意你的措词,不是强奸,而是自愿发生的性行为,你们要知道,就算报警这件事也很难再说清楚,现在首要解决的就是这笔巨大的医药费,这里是100万,如果你们肯保证,我们答应再加一百万。”
短短不到一星期,尤柚已花去尤家全部的积蓄。
后续的费用庞大到他们不敢想象。
苏染面无表情望向那张递过去的支票,她拿在手里恨不得直接砸到对方脸上,仅有的理智让她把支票丢了回去,“我们不要钱,法庭上见。”
“这件事闹开对你们没有好处,就算法庭真的判下来,也绝不可能有两百万的赔偿款。”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给的这样爽快?”
“听过我爸是李刚这句话吗?相信我不用说的很明白,我劝你们还是选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律师捡起被苏染丢到地上的支票,“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要的是名声,不代表这场官司一旦打起来真的会输,真到那时候,别说200万就连20万你们都休想拿到!”
“给我滚!”苏染指向门口,“自己开门出去!”
“……”
苏染跟在律师身后,砰地甩上门。
回头走到病房前,叔叔和婶婶一言不发,半晌后才听到婶婶嘶哑的声音,“小染,其实他说的对。”
“婶婶,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苏染从包里拿出张卡,“这里面有12万,我工作室生意还不错。”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后期的整容费用也能慢慢凑。
叔叔和婶婶显然在犹豫,“小染,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尤柚,她还能活下去吗?”
“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只有面对了才能走过去,这件事能藏着掖着,那蓄意毁容呢?”
“我可怜的女儿……”
苏染走出病房,看到尤招福和沈素芬带着尤应蕊过来,苏染打了招呼准备离开,尤应蕊回头带上病房门,她三两步走向苏染,“尤家的事想不到你还真上心。”
“她是我妹妹。”
尤应蕊单脚屈起靠向雪白墙壁,“恐怕这会你正在四处筹钱吧?”
苏染挑起眉角,“难道你不担心她吗?”
“你可别忘记,她一直喊得姐姐是你,哪怕真有血缘也抵不过你们打小就相处的感情,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忙,但绝不会勉强,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凑个一两万还可以,再多的话也拿不出来。”
“我没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苏染知道尤招福的性子,哪怕真有钱他也不可能倾囊相助。
“如果钱真的能解决问题,你何必纠结于真相上面呢?可能这件事真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有人愿意做冤大头出钱,把病治好才是关键。”
苏染两眼望向走廊尽头,“你听到那人说的话了?”
“我会劝婶婶他们接受。”
苏染收回视线,“我相信尤柚会同意我的做法。”
医院的花费像流水,而且这几天尤为厉害,苏染从家里慢慢走出来,嘴角不自觉轻扯出讽刺,她眼里蕴含着淡淡的细光。
范娴眼见她离开。
傅颂庭从书房出来,“小染回来有事么?”
“她想借十万块钱。”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傅颂庭面色紧张上前,范娴示意他先别急,“说是以前婶婶的女儿出了事。”
“十万够吗?不够让她尽管开口。”
“唉,”范娴叹气,“你不懂,李韵苓早先打电话来,让我们别给小染钱,具体什么原因她也没说,
“她倒好,管事管到我们家来了。”
“你也别说气话,去吃饭吧。”
傅颂庭撇开范娴的手,“你们就作吧,迟早让小染对这个家心灰意冷。”
苏染承认,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裴成渊早先向她承诺过会不计代价医治尤柚,甚至为今后整容的事找了韩国最有名的医院,但直到现在,她还未来得及向裴成渊开口,李韵苓却先阻断了她的路。
萧管家给李韵苓续茶。
苏染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李韵苓端起茶杯,目光掠过杯盏,“小染,听说你前叔叔的女儿病了?能帮别人固然是好事,但也要适可而止,我们明家不是慈善机构,你也不要拿这些小事总去烦成渊,他最近工作忙,知道吗?”
苏染喉咙口被棉花似的东西堵住,软绵绵的答不上话,只能点头。
她想方设法给尤柚筹钱,心不在焉地走出电梯,苏染陡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她放慢脚步,从背影来看依稀是个少年模样,个子很高,身材挺拔,他焦急的在门口徘徊,一条裤腿还有在地上摔过的泥渍,走路有些跛,听到身后脚步声,他慌忙扭头。
少年有着一张俊朗的脸。
“你——”苏染脑海里似乎有些印象。
李琛没想到会碰到苏染,裴成渊特意给他看过苏染的照片,他手足无措倚在门框处。
“表嫂。”
表嫂?
“你是——”苏染想起她跟着尤柚见过这名少年,他是尤柚嘴里的那个富二代,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她记不起来了。
李琛见状,赶紧缄默,他越过苏染准备大步离开。
“等等,你是成渊的表弟?”裴成渊的舅舅和舅妈她见过,但家里孩子还未来得及碰面。
“啊,嗯。”李琛含糊其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飞跑向电梯。
苏染杵在病房外良久,心里的疑虑逐渐扩散,最终变成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慌乱。她有种预感,并且很不好。
李韵苓姓李,还有尤柚半昏迷时嘴里说的李琛……
这少年喊她表嫂?
苏染轻拍胸口不敢再想。
一整天心事重重,苏染回到依云首府,裴成渊最近推脱公司忙总是很晚才到家。
房间内没有开灯,她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很轻,裴成渊洗完澡出来,跟前两日一样掀开被子蹑手蹑脚钻进去。
“我今天在医院碰到你表弟,他来看尤柚。”
裴成渊惊得眼皮猝然睁开,他此时看不到苏染的神色,一切在眼里都显得虚无缥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成渊,你表弟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噢,说不定他跟尤柚是同学。”
苏染伸手打开壁灯,借着短暂袭来的橘色看到裴成渊倚在床头,她右手手掌撑在身侧,拥被坐到他旁边,“我想问你借点钱。”
裴成渊知道她迟早会开口,尽管李韵苓事先将态度挑明,但苏染毕竟没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这又是个两难的选择,倘若这件事同李琛毫无瓜葛,不用苏染说他都会尽力到底。
裴成渊掏出根烟点上,“我给你十万块钱,她毕竟不是你亲妹妹,苏染,尤家人都不在着急你急什么?你的积蓄花出去我不管,但拿了这十万块钱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将精力花费在这件事上。”
他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
她问他借钱,原也只是试探。
裴成渊抽完烟起身去拿钱包,苏染按住他的手背,“不用了。”
她关掉灯背对裴成渊躺到床上,烟草味道仅仅只是一口但弥漫在房间很难散去,无意间拉开的距离不是挨过去便能靠近的,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却各怀心思。
被赶出医院的律师还是每天会过来,经过苏染反复劝说,叔叔婶婶也坚定要为尤柚讨回公道。
律师没法子,李韵苓眼见事情拖下去会对李琛不利,她打算说开。
王叔到苏染工作室刻意接她,苏染望向窗外,不出意料的话,很多事会在今天有个答案。
“王叔,舅舅家的孩子是叫李琛吧?”
“是啊,琛少爷之前一直在国外,难得回来,少奶奶还没见过吧?”
苏染语焉不详地错开话题,“他和成渊关系好吗?”
“那是肯定的,三少很疼琛少爷,说是脾气像他。”
苏染把落在颊侧的头发拨向耳后,稍作遮掩唇边勾起的冷笑,车子驶入李家别墅,李韵苓和李则勤夫妇均在客厅,她也见到了那日在医院遇见的少年。
“妈,舅舅,舅妈。”
李韵苓示意她坐。
“小染,你叔叔家的事我们都很同情,事到如今我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开。你也知道,年轻人容易冲动,李琛和那女孩子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始终闹开后不好,既然你也是为了他们,我想让你劝他们收下支票。”李韵苓抬首凝视苏染,躲在后面的人眼见捂不住总算肯露面了。
“妈,你说尤柚和李琛是你情我愿?”苏染仿若听了个最冷的笑话。
李韵苓对于她的口气明显摆出不悦,“难道不是吗?”
“成渊知道这件事么?”苏染明知她是多此一问。
“这也是成渊的意思。”
苏染抬起头,看到李琛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埋着头不说话,他跟尤柚同龄都才只有20,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蒙上一层黑色的阴霾,“李琛?”
他抬起头,目光有所闪躲。
“尤柚真是自愿的吗?”
李琛抿紧唇,年轻的脸上有犹豫,李韵苓适时喝止,“小染你什么意思?连我的话都不信?”
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苏染看来电显示,是婶婶,“喂。”
“小染,尤柚醒了,她度过危险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