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问钰手指摩挲了下银票,无声垂下眼眸。这点钱,远不够。郑氏刚走没多久,她身边的徐嬷嬷就又折返回来。姜问钰:“嬷嬷回来,是舅娘有何吩咐吗?”徐嬷嬷打心里瞧不起这位怎么揉搓都不会生气的表姑娘。她昂起下巴,眼里是遮掩不住的轻蔑:“表姑娘身体抱恙,即日起就安心待在竹溪院便好,不必到各院走动,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表姑娘重病。”真凶一日未找到,姜问钰的嫌疑一日未除。苏舅娘限制她的行动,一是与嫌犯走太近名声不
谈殊:“为了换取谢之危的关怀。”
沈淮温吞笑道:“原来是女子为博取心上人的戏码。”
姜问钰对谢之危到底有多了解,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拿捏住他。
猜忌严刻又凉薄的锦衣卫首领被人当棋子,莫名有些好笑。
同时也颇为叹服,姜问钰为了谢之危利用谈殊,委实胆大。
沈淮惊叹道:“这小青梅当真是痴情,为了谢之危竟能做到此步!”
谈殊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姜问钰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虽看不太出,但是她所做的事情无疑都和命案息息相关。
无论是血信,亦或者是让谈殊与谢之危相杀,都让她无声无息从林屈的命案里脱出身来。
姜问钰很少出门,接触的人也并不多,经历更是少之又少,谈殊很快就看完了。
见他合上书,沈淮眉眼飞快闪过杀意,开口问:“杀与否?”
算计世子爷的人不能留。
姜问钰模仿谈殊的字迹几可乱真,今后她若与谢之危联手,定会让他们棘手。
“近日为太后祈福,不易见血。”谈殊道。
沈淮抬头,以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看他。
祈福?
世子爷,佛主见了你都愁!这哪里是祈福,分明是赶福!
沈淮的观念仿佛被重塑了,良久,又问:“世子爷相信表姑娘不是杀林屈的凶手?”
谈殊没直接回答,而是道:“她可能软弱,但绝不蠢。”
沈淮心想,他相信她。
谈殊再度看向血红红的字迹,陷入思考。
若是谢之危为了姜问钰放弃一次立功机会,留在都城查案,信纸在谢之危手中,而他又把小青梅藏得严实,谈殊是没机会发现异样的。
他之所以能发现她所藏心思,纯属是因为谢之危在姜问钰和功名仕途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谈殊望向连绵起伏的碧瓦朱甍,又在心里鄙夷了谢之危一番。
他视线向上,望着苍云密布的远天,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谢之危虽然恶心,但“钰儿”这个名字倒挺符合她。
这位表姑娘真是块玉呢。
*
姜问钰从未怀疑过舅舅他们会伤害自己,所以过往为了苏府,她可谓是心力交瘁。
平日忙得上气不接下气,鲜少与他人来往,能调动资源寥寥无几。
郑氏又声称家道萧条,平日给她的月俸没几文钱,而她行医赚取的银两也都上交了。
财是人胆,衣是人毛。
在世道上,没有钱是很难办事的。
上辈子,舅舅他们为了让苏芊芊嫁进东宫不惜强迫她摁认罪状。
如今的银两他们肯定会出,姜问钰并不担心。
她所住的竹溪院虽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一进门便能瞧见花圃里种的高大海棠树,地上铺着石头甬道,卧房坐北朝南,窗花雕门挂着帷幔锦绣用来遮住外面的视线;卧房两侧的厢房分别是书房、正堂和做女红的地方。
府里安排给姜问钰的丫鬟并不多,除去打理院子的洒扫婆子和丫鬟,只有琴月一人。
人手不够,跑杂务、清扫书房和卧房的活,琴月一人做不来,她平时也会去做。
思起琴月心不忠,姜问钰把她支开,让其拿衣服去洗,遂进屋关门。
屋里一声轻响,是姜问钰拉开抽屉,从里拿出装着膏药的小瓷瓶。
瓷瓶做工精致,形状圆鼓,釉面流转泠泠光芒。
把它放在梳妆台上后,她抬手扯开系住上沃的细带。
衣襟解开,露出白皙的肌肤,遂又伸手拆掉惨白的纱布,一道结痂的伤痕赫然出现在臂弯上。
姜问钰低眉盯着伤口,不由得想起谈殊。
这世子洞察人心的本领与谢之危相比也不遑多让。
姜问钰抬眼,对上镜子里精致漂亮,如画般的眉眼。
看来,她有必要检讨一下,更改跟这个世子打交道的方式了。
姜问钰上完药,换了身衣裳推门出去。
没走两步便瞧见郑氏皱着眉头走过来。
郑氏还是舍不得钱,她跟姜问钰东扯西一扯,待最后无话可说才把一千两银票拿出来。
“舅娘辛苦攒了几十年,你可得好些使用。”
昨夜姜问钰粗略算了下苏府的家产,可不止一千两。
她的心里唾弃他们贪得无厌,表面还是乖巧低头:“舅娘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打探到消息的。”
姜问钰恍然想起,问:“舅娘,我有一事不明,是何人同你说叫我去给林大人看病的?”
郑氏想起这个就气不顺:“林府重金寻医的消息都传开了,我瞧见了便想着你或许可一试,若是成了,林府自是会大力酬谢。舅娘可都是为你好,你可别乱说!”
“我只是担心舅娘受歹人欺骗。”姜问钰低声道。
姜问钰性格着实乖巧,最好拿捏不过,郑氏也不担心她会扯出什么天大的事情。
“府里还有事需要舅娘处理,你好生待着。”
“舅娘慢走。”
钱已经不在手里了,郑氏左右张望就匆匆走了,仿佛再多待一会儿她的胳膊会断掉。
姜问钰手指摩挲了下银票,无声垂下眼眸。
这点钱,远不够。
郑氏刚走没多久,她身边的徐嬷嬷就又折返回来。
姜问钰:“嬷嬷回来,是舅娘有何吩咐吗?”
徐嬷嬷打心里瞧不起这位怎么揉搓都不会生气的表姑娘。她昂起下巴,眼里是遮掩不住的轻蔑:
“表姑娘身体抱恙,即日起就安心待在竹溪院便好,不必到各院走动,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表姑娘重病。”
真凶一日未找到,姜问钰的嫌疑一日未除。
苏舅娘限制她的行动,一是与嫌犯走太近名声不好;二是惧恐她会下毒害他们。
姜问钰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真心实意道:“还是舅娘想的周到。”
徐嬷嬷鼻腔弱弱哼了声,趾高气扬离开。
待她们走后不久,琴月领着两个锦衣卫到接待访客的正堂。
按理为避嫌,官差就算上门也不会到女子院子里,但苏舅娘说了姜问钰出不了院子,锦衣卫也只能勉强进院了。
面相凶悍粗犷的锦衣卫叫吴寅坤,眉目秀丽的叫陈声,他们专掌锦衣卫的刑狱勘鞫之事。
作为嫌疑犯应是直接抓回镇抚司衙门审问的,但谢之危保举过,因此姜问钰不用去。
他们让她把昨天的行程都说出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当日可有发现异常。
姜问钰细细道来,在林府都事情说得尤为详细。
吴寅坤乜着眼睛问:“表姑娘为何如此肯定自己的药方没有开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