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言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芳芳怎么想,她当然知道了。“再加上各种繁琐的小事情,学业繁重,一群大人只会施压......我怎么就不懂了。”芳芳又翻了个身,翻回来了,“那我问你,姐姐。身边的同学都在进步,我却原地踏步了,这怎么办。”“如果你原地踏步了,那就说明上天觉得你太累了,他在告诉你、要求你,去休息。”貌似这种话对小女孩儿来讲非常实用,芳芳在被窝里流了眼泪,她虽然对柳不
柳不言家在四楼,隔壁邻居是个初中生,柳不言独自在家时,总能听到来自隔壁的争吵,摔东西、大喊大叫、凿墙......柳不言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听着这些声音,只会更痛苦。
她本想去上门警告,让他们小点儿声,可是迟迟迈不开这个步子。
大部分初中生都在上学的日子,只有隔壁这位,没有上学,每日都在熬人。宋红和邻居大姐是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们的思想出乎意料的一致。
所以有一天,邻居阿姨把那个初中生托付给了宋红,宋红忙着上班,又托付给了柳不言。
柳不言也是这个时候知道的,这个孩子得了抑郁症,正在休学中,按理来说,初中的压力不应该这么大啊,可是得病也是现实,那个孩子的胳膊上,一道道的红印记看得人发慌,还好柳不言看不见。
让那孩子来别人家,她自然也是不愿意的,即使柳不言很吸引人,但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心向往之吧......
苏芳草的母亲工作忙,没空照顾孩子,宋红只收了点儿基础的饭费,就带着那初中生进了家里,貌似苏芳草也不愿意在家,所以无论在哪儿,看起来都不太开心。
“芳芳啊,你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儿问姐姐就行。”宋红朝着屋里喊,然后和苏芳草的母亲一起去上班了。
没有回声,芳芳就坐在柳不言的床上,面色苍白,心如死灰。
家里只剩下她们二人了。
“姐姐,你有手机吗?”柳不言笑了,她的手机早就被没收了,还手机呢!宋红虽然对她挺好的,但在思维控制上,也算是一把好手,“没有,你想干嘛?”
“想玩会儿游戏。”芳芳躺在床上,盖上了柳不言的被子,很是自来熟,“姐姐,我好累啊。”
“累就休息,就睡觉。”柳不言轻轻回复,然后打开了上学时期的 MP3,戴上了耳机。
“算了,你也不懂,你和她们一个样。”
芳芳怄气地翻了个身,昏昏沉沉的,当然了,她不是困,而是体内的激素告诉她——你有必要睡上一觉。
“我怎么不懂了?”柳不言摘下了耳机,“上学学的东西,你不喜欢,你感兴趣的点不在这上面,但是你感兴趣的,又做不了,首先是家里人不支持,他们认为没前景,其次是很多兴趣都会花很多钱。再加上老师不是你心目中的老师,同学不是你心目中的同学,你不愿意上学,觉得课业繁重,很正常啊——”
柳不言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芳芳怎么想,她当然知道了。
“再加上各种繁琐的小事情,学业繁重,一群大人只会施压......我怎么就不懂了。”
芳芳又翻了个身,翻回来了,“那我问你,姐姐。身边的同学都在进步,我却原地踏步了,这怎么办。”
“如果你原地踏步了,那就说明上天觉得你太累了,他在告诉你、要求你,去休息。”
貌似这种话对小女孩儿来讲非常实用,芳芳在被窝里流了眼泪,她虽然对柳不言的印象很有限,但从今天开始,她喜欢上柳不言了,毕竟,这是最理解自己的人了,不像她的父母,就连看到诊断书上的“重度抑郁”的字样都不肯相信。
“世界上就没有这样的病——”
每当母亲像愤怒的狮子那般红着眼嘶吼,芳芳都觉得,她是家里病得最轻的那一个。
“柳姐姐,那如果,我以后考上了不好的学校,出了社会,却进厂打工了,怎么办......”
“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好好工作,大部分工作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只是价位不同罢了,柳不言后面那一句没有说,在柳不言看来,所有工作的含金量都是一样的,但是社会喜欢分成三六九等,如今年轻人在办公室里敲着键盘,和父辈们进厂打螺丝是一样的。
也许“不惜一切代价”中的代价,就是自己这样的人吧。谁把她当成一切呢?
沈丘吗?可是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红在柳不言找另一半这件事上更看重钱,就连自己女儿快不快乐都不在意了——人啊,能对自己好,就好好对自己吧,没人为你剖心剖肺的了。
柳不言叹了口气,被芳芳捕捉到了,“姐姐,长大了,就会快乐的,对吧——”
这个问题,柳不言想了很久,她无法回答,因为有些人从小快乐到大,而有些人的不幸也会一直伴随,从比例上来讲,大部分人都会不怎么快乐,而在那不快乐中,还会添加几分甜蜜,活着嘛,就是活着而已——啊,不行,芳芳可能无法理解。
“那先需要你亲自长大来体验呢——”
苦苦甜甜的,姐姐也不知道呢。
第二天开始,苏芳草就非常愿意来柳不言家里了,还带来了手机,中国人喜欢折中,平常想要看看手机,接触接触新鲜事物,她母亲不让,但芳芳整日里要死不活的,对什么都不是很感兴趣,她母亲竟还亲自拿出手机来,期待女儿能对手机上的东西感兴趣。
芳芳其实没有经常玩弄手机,她大部分时光,都和柳不言聊天,柳不言自己都不是很健康,但是能够当芳芳的心理咨询师。
可能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柳不言觉得自己给芳芳讲道理像极了从没谈过恋爱的人来指点爱情的迷津。
夜里八九点多的时候,他们的父母亲还没下班儿,芳芳和柳不言吃完外卖,又开始攀谈起来,柳不言突然想到什么,“芳芳,你的手机可以借我吗?我打个电话。”
芳芳当然乐意,她从床上抬起半个身子来,“姐姐你说电话号,我帮你拨过去。”
沈丘这些日子在找人投资,利用之前的资源找了不少的老总进行沟通、洽谈,不过貌似那些人并不是很看好他,连连挫败让他仿佛坠入深渊。
他刚结束一个酒局,灯红酒绿的灯光下,他捂着胃从酒店里跑了出来。
他扶着墙根儿,迷迷糊糊的,“啊,要是有神仙就好了。”
其实他不是很期待神仙,比起期待神仙,他更期待柳不言,为了弄清楚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甚至找了和柳不言在一个城市工作的几个朋友,让他们帮忙确定,这算是全城动员了,但迟迟听不到回声。
他扶着墙,吐了一口,搞得泪水涟涟。
此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地区是柳不言所在的城,二话没说,他接通了。
“喂——”熟悉的声音。
“柳不言?”他不敢相信,看了好几遍那个号码,“柳不言——”话没说完,醉意上涌,又干呕了一下。
“怎么,我这么恶心吗?”柳不言笑了,“你不会喝酒了吧!”
沈丘醉醺醺的,“柳不言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啊——打不通——本来想去找你,但是我找到工作了,我一边工作一边找各种关系,我好累啊......你不要怪我啊,我错了。”
柳不言觉得沈丘醉醺醺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魅力,仿佛他心中的那个小男孩儿跑了出来,和她交流着。
“我手机被我妈拿走了,她禁止我和你联系,但你放心啊,我会用这个手机和你联系的,一个......小朋友的手机,等我打给你,要是没打给你,你就好好工作、好好努力,听见没有。”
“柳不言大人!小的明白!”沈丘在街边站直立正,吓得路人一激灵。
“所以你喝酒了吗?”
“嗯——”沈丘笑了笑,“喝啦!喝了啤酒,不对,红酒,还有什么来着......总之我喝酒了,我检讨!”
“你下次少喝些,和年轻的老板沟通,可以一起喝饮料的,他们不讲究这些。有些资历的老板,就喝些度数低的,或者直接约在茶楼嘛,杭州的话,喝茶的应该不少,你以茶代酒,都一样的。”
“好!”沈丘虽然迷迷糊糊的,但听见柳不言的声音,还是很开心。
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三十分钟,才挂断电话,沈丘躺在出租屋的床上,闻着香薰散发出的廉价香味儿,胃里翻江倒海,他跑入厕所,难受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很想听柳不言说话,说什么都行,只要是柳不言就行。
他掏出了手机,又开始无限地打起电话来,人不清醒,也不怎么聪明,他打了柳不言的旧手机号,打了至少五十多次。
“滴滴滴——”这声音都快成为自己的人生背景音了,他打不通,就在厕所痛哭。
最后翻出了和柳不言的通话记录,听了十多遍,才不再折腾、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来时,马桶就在身边,全身酸痛,手机的页面,还停留在和柳不言的通话记录上,他听了一遍,扬声器里,传出了自己那黏黏糊糊、磨磨唧唧的声音,柳不言像哄小孩儿一样温柔回应——丢脸啊,自己的声音好贱啊——
他收拾好自己,就要去上班了,再次和柳不言通了联系这事儿,让沈丘无比兴奋,就连通勤路上,他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