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言,那你得写下来这个承诺,要不然,我会觉得你在骗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分开的半年内,无法经营这段异地恋,我们就分手吧,”柳不言无奈地拿起笔,“我这么写,如何?”沈丘愣住了,原来自己想错了,早知道就按照柳不言说的那样,一年好了。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柳不言,他非常理解。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一个无法承诺未来,一个无法畅想未来,如果不努力,在一起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场
“不是分开,而是各自为营,努力向前跑,然后再顶峰相见,你在杭州继续你的事业,我回老家继续我的写作,大家一起成长,岂不美哉?”
沈丘不知道柳不言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觉得来杭州这一趟,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或者是,他们终究要变得现实些。
“我们需要一个潜心努力的过程,不是吗?杭州适合你继续发展你的游戏梦,而我要回到我的沃土,书写各种各样的故事,我们需要这样的时间,来往前走,不是吗?”
柳不言说话时的神情很美,很美。
沈丘的心思却飞远了,他扪心自问,可问了多少遍,答案都是一个——他不想离开柳不言,一点儿都不想。
但自己确实也该工作了,为梦想努力,是沈丘接下来最明晰的路了。
沈丘服了软,“分开半年不行吗?”
柳不言摇头,“半年?九个月吧。”
沈丘讨价还价,“两个月,不行吗?”
“哈......”柳不言呼出一口气,她不是非要一个 bad ending,世界上没有人那么贱,越虐越开心并不是柳不言的目的。他们都长大了、是大人了,可以经营这份爱情了,但经济发展才能决定上层建筑,不是吗?
她也并没说要分开,而是,等这一段异地恋结束之后,再说其他的,她要考虑的,永远比沈丘多好多。
沈丘健康,怎么走都不会差,但再看自己......健康就是一个大问题。她有时不能只关注自己怎么走,也要关注沈丘的未来,不是吗。
她抬头,“今晚,请你喝酒吧,亲爱的。”后面三个字的声音很小,沈丘听见了,却体会了很久,他轻轻点头,意识到柳不言看不见,才张口,“好啊,我很期待。”
春天的小酒馆,是咖啡色和绿色的融合,青涩的绿,苦涩的棕。
这家酒馆就在酒店附近,他们刚进门,就听见了小提琴声,CD 机中,正慢慢悠悠、循环递进地播放着《LA LA LAND》,夹杂的钢琴声迸发出几个音符来,仿佛要把地板砸出一个洞。
柳不言吃着小零食,沈丘则喝着酒,顺便,看着柳不言脸上的光怪陆离。
他实在搞不懂柳不言的想法,但又觉得,这是一个很理智的方式,“就半年时间,然后我们就再见,是吗?”沈丘再三确认,还管店员要了纸和笔。
“柳不言,那你得写下来这个承诺,要不然,我会觉得你在骗我。”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分开的半年内,无法经营这段异地恋,我们就分手吧,”柳不言无奈地拿起笔,“我这么写,如何?”
沈丘愣住了,原来自己想错了,早知道就按照柳不言说的那样,一年好了。
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柳不言,他非常理解。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一个无法承诺未来,一个无法畅想未来,如果不努力,在一起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场儿戏。
这也是大部分异地情侣的问题,只不过柳不言聪明地,提早说出了这个问题。
见沈丘不声张,柳不言拿着笔盲写——如果半年后,我们无法经营这段关系,就和平分手吧,感谢你留给我的记忆。
“我们现实些。”
“你哪里都好,就是太现实了。”沈丘闷了一大口酒。
“我没法不现实。”柳不言堂皇地微笑着。
沈丘已经彻底明白了,他们都该去发展事业了,而柳不言考虑成本,不会留在这个城市,她会在家乡,那片文学热土上,编织自己的梦,尽管,那梦,摇摇欲坠。
“一定要这样吗?”
“抱歉啊。”柳不言低着头。
“最开始在一起也是我提的,你凭什么抱歉呢,我们都别挖苦自己了,尽全力不就好了,我们不就不用分开了吗!”沈丘笑着,可心中仍处在漩涡中心。
他不开心,所以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可他应是为了支撑自己送柳不言到酒店,过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酒杯,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再喝了。
“走吧。”
他握住柳不言的手,享受着杭州醉人的风,静谧的城,那么多车流像是开入了良夜之中。他牢牢地握着她,不想分开,一点儿都不想分开,压抑,压抑,从一个避风港里出来,走到现实生活中去——从一片乌托邦中苏醒,清醒地成为那个离开奥梅拉斯的人——
他们走进压抑的酒店里,进入房间。
“柳不言——”沈丘熬不住了,他就是醉了,他闭着眼摇摇头,可依旧不是很清醒,“我没怎么爱过人,就只能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你别嫌弃我——”
“我不是嫌弃,我没嫌弃过你——”柳不言本想拉他进屋,却被一把抱住,沈丘在她耳边说着醉醺醺的话,最后亲着柳不言,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柳不言感受到那个甜甜的吻中,夹杂了一丝苦涩的泪,她无法说出什么,只能尽全力回应着沈丘的炽热。
即使在黑暗的世界中,沈丘也像是一束光,从柳不言心门处挤了进来。
“柳不言......”沈丘呢喃着,不知是什么酒,后劲儿这么足。他喘着粗气,想将那人从头到脚亲遍,可最终也还是轻吻几下,抱着柳不言躺在床上,柳不言听着沈丘的抽泣,听着,除了听着,什么都做不了,她无法将他的眼泪拭去,柳不言微笑着,陪着他哭。
“没关系,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二天,沈丘送柳不言回去了,路上,两个人还是谈天说地,貌似昨晚的事情已成为了过去。
柳不言的母亲把柳不言的所有东西,从农村搬了出来,她失业了,接下来,她要帮柳不言码字。沈丘送柳不言到家门口,他都没进去,只是亲吻了最后一下,“半年之后,我一定找你,我若是没找你,你就......不对,我一定会找你的——”
柳不言穿着红棕色的外套,迟疑地伸出手,挥了挥,“再见。”
好,冬天相遇,春天再见。春天拜拜,秋天再见!
沈丘转身跑下了楼,柳不言则转身敲了敲门。一个在小城市里数着春秋,一个则前往杭州追寻梦想。
柳不言的母亲宋红虽然是个从农村进城的女人,但还是会打字的,她拿着两根手指头,慢慢敲着,搞得柳不言已经忘了自己要写什么。
她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比如用语音转文字,大部分文字是可以的,但是断断续续地说和重复的话语,十分影响创作心情。
经过了一个月的磨合,宋红终于能好好打字了。而柳不言也不再追求速度了,慢慢来呗,就这样,新的小说已经完成,虽然没什么回音,也算是和母亲共同创作的首部小说了。
可女儿和母亲,貌似天生就无法好好共存,她们每天都会吵上一两句,“怎么就找不到 G 键了,你找不到就慢慢找,不要问我,我都瞎了!”
宋红比柳不言更气,“那你跟我喊什么!我是学电脑的还是干嘛的?凭啥要求我会呀!”
“我没和你喊,我只是说,你找不到就慢慢找,别问我!很打断我的思路!”
两个人吵了起来,结果就是,宋红摔了鼠标,柳不言坐在椅子上,哭成了泪人。
沈丘在杭州的生活也不太好,找了几个公司,都是满员,要不就是直接拒绝,沈丘给柳不言打电话,吐了半天的苦水,柳不言则安慰他,说慢慢来才更快。
“那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啊——”沈丘的声音有些慵懒。
“我最近......很不错。”
“犹豫了,就是不怎么样,发生什么了啊?”沈丘倒是很贴心。
“就是我妈不太会打字,我们俩,吵了起来,哎,这么多天,每天都在吵,我都累了。”
“先沟通沟通,实在不行,你自己打字,让你母亲完善,不就可以了吗?”
也是一个办法,二人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谁啊?”宋红问柳不言。
“之前送我姥姥进医院的那个男生。”
“在一起了?”宋红八卦脸,问了很久,最后柳不言生气,吼了一句,“是!在一起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不同意!你就算是找对象!也得找个有钱人啊!要不然你眼睛怎么办!手术又怎么办!你现在这样子,找对象的第一标准,就是钱!听见没!”
“我没听见!”柳不言和宋红三天两头地吵,吵得宋红又出去找起了工作来,可宋红已经快五十岁了,当服务员,老板总是嫌她老,收银员也不太行,宋红的反应不太好,就连饭店洗盘子的,宋红也只是体验了一天就不干了。
熬人,这日子,真熬人呐!
柳不言则变得沉默寡言,天天听着博客,那些精英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她,她的小说,停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沈丘的电话,也越来越稀少了,不是沈丘的问题,他某一次刚要打电话时,发现完全打不通了。
宋红,是宋红,她给柳不言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说是十分靠谱,因此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宋红一气之下拉黑了沈丘的电话号,并且严肃地告诉柳不言,“你要现实一点!”
沈丘本想回去找柳不言,可正要坐地铁往萧山机场去时,电话响了起来,“你好,是沈丘先生吗?您的面试通过了,请周一到我司来上班吧。”
他在地铁上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