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尘颤巍巍地去拉秦方好的手,可那手枯瘦僵硬冰冷。他不停哈气揉搓,却怎么也回暖不了。就是这双手,六年前将他从冰窖拉起来,治愈了他的失明。可笑的是,六年了,他从未认出她。将她一次次推开,不断伤害她,还亲手将秦家送进了诏狱。最后,将她推入死亡绝地的也是他。“方好,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没认出你,所以你用此生不见来惩罚我……”
义庄后院。
秦惜枝颤抖着手将姐姐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
她泪水簌簌落下,姐姐瘦了好多。
身上没几两肉,她一个女子抱起来毫不费力。
打开长大哥递来的包袱,里面除了寿衣。
长适还体贴地放了梳子和胭脂水粉。
秦惜枝轻柔地给姐姐穿戴好。
用手指给她沾上胭脂水粉,抹在死灰的脸上、唇上。
再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干枯没了光泽的发丝。
……
后院门外。
长适倚在门檐上,看着窗外一轮冷月,屋内的身影像枯枝剪影投在夜空。
等秦惜枝收拾好,他们盘算着。
将秦方好和秦大人埋葬在一起,然后连夜离开洛阳城。
蓦地,门口响起几声犬吠,紧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声,火光点点。
长适抬眼望去,那伙人明显是朝着义庄后院来的。
下一瞬,那熟悉的飞鱼服也显了出来。
“二小姐,锦衣卫来了,你快躲起来!”
从大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他拉着秦惜枝跑到寒叔的床榻下。
秦惜枝刚钻进床榻下,后院大门就被锦衣卫推开。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走了进来,但又是那么陌生。
因为长适从没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出现佝偻之势……
他发出的声音也是长适从没听过的。
那人从来都是冷如冰霜,绣春刀杀人于无形。
怎么可能有这种惶惶悲怆得让人心悸的时候?
沈砚尘脸被冷风吹得发麻,神情一路都低沉着。
他的心里还在可笑地抱着最后一丝希冀。
希望那具冰凉无感的尸身不是秦方好。
走进义庄后院。
沈砚尘一眼就看到躺在那里的尸身,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垮掉了。
秦方好安详地躺在那里,面色红润,头发柔顺。
任凭谁看了,都以为她是睡着了。
其他锦衣卫没有跟进来,而是举着火把在外面等候。
千户迈入寒叔房间,犀利的眼扫过床上的老头,和趴在地上的胡须大汉。
长适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大人好。”
千户微微皱眉,面色不悦:“你是何人?”
“送棺材来的。”长适嘴角扯过一丝笑意。
“棺材给谁用?”
“受人之托,给秦府的。”
千户听闻,连忙追问:“是给秦侧室的吗?”
“咳!”秦惜枝死死捂住嘴,床下的灰尘实在太多了。
千户的倏地拔出绣春刀,满眼警惕:“谁在床下?”
只见秦惜枝从床下爬出,躲在了长适的身后。
千户愣了愣,秦侧室躲什么?
是在恼恨沈大人带人抄斩了秦家吗?
千户随即收起了绣春刀,迅速跑到了沈砚尘身后禀告。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秦侧室果然在义庄!”
然而沈砚尘听到后,没有回头看一眼,泛红着眼眶,低喃着。
是啊,她在这里!
六年前。
他生平第一次想跟一个姑娘白首偕老。
冥冥之中,老天也多次将她送到他的身边。
可他识人不清,将唾手可得的幸福全给弄砸了。
千户怔怔看着沈砚尘站在尸体前。
背影被残断的烛光拉得长长的,到处都透着绝望,无助。
沈砚尘颤巍巍地去拉秦方好的手,可那手枯瘦僵硬冰冷。
他不停哈气揉搓,却怎么也回暖不了。
就是这双手,六年前将他从冰窖拉起来,治愈了他的失明。
可笑的是,六年了,他从未认出她。
将她一次次推开,不断伤害她,还亲手将秦家送进了诏狱。
最后,将她推入死亡绝地的也是他。
“方好,你是在怪我吗?”
“怪我没认出你,所以你用此生不见来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