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使金吾卫、调兵整军、弹劾叶长清、参倒太子,这些铺好的路子既是手段也是获利。把控全局,为的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此案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杨金将陆离的话细细想了想,深揖道,“这虽是大人的推论,属下明白大人警醒的意思,必不敢懈怠!”历来大理寺不参与党争,大人与诸位皇子均不亲近,单是一心效忠皇权。杨金曾见过陆离断案时的刚直不阿,也见过他问讯时的严谨缜密,他知他克己奉公,不会为了朝局纷乱而乱了分寸,更从不会以当局者是谁而马首是瞻。
杨金彻底明白过来。
“大人的意思是……那背后之人方法有二,其一,取走白银;其二,嫁祸叶长清。但这些都不是犯案的真正目的。”杨金抬目看向陆离,倏忽惊出一身冷汗。
“这只是我的推论。”陆离淡淡道,“也许这下头还藏着许许多多我们尚未看清的东西。现在是紧要关头,将叶长清扳倒,未必不是有心之人使得障眼法。唯有参破了表象,才能挖出这里头那人算计了更深的东西。”
虽然还有许多揣测犹待证实,但知道从何处下手总强过任人摆布。
“不论如何,天后下旨彻查此案,新的一批粮饷签发在途。若有人拿着无辜百姓做赌,搅乱时局,为祸朝纲,大理寺决不任之姑息。”
他这话说得言辞坚决而隐晦,杨金是个人精,这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这一局所有的因果向前追溯,抽丝剥茧,都直指向一个最终的目的——权力。
所谓紧要关头,正是新旧皇权交替之时:天子病重,太子禁足,天后和二皇子都对帝位虎视眈眈。河东一案至今,所牵连的有三方——太子、二皇子、和天后。其中太子失势,倘若在这个时候,叶长清问罪,太府寺势必会被连根拔起。若是再以清理余党之名肃清太子这派,那么朝中格局势必因此改变。
差使金吾卫、调兵整军、弹劾叶长清、参倒太子,这些铺好的路子既是手段也是获利。把控全局,为的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此案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
杨金将陆离的话细细想了想,深揖道,“这虽是大人的推论,属下明白大人警醒的意思,必不敢懈怠!”
历来大理寺不参与党争,大人与诸位皇子均不亲近,单是一心效忠皇权。
杨金曾见过陆离断案时的刚直不阿,也见过他问讯时的严谨缜密,他知他克己奉公,不会为了朝局纷乱而乱了分寸,更从不会以当局者是谁而马首是瞻。
河东案不仅关乎法理,也关乎天下民生,社稷安康!
退一万步讲,那些以牺牲无辜百姓爬上皇权宝座之人,谈何爱民如子?因此,办好河东案,日后对粮饷供给,乃至民生富饶,国祚绵长,都是大功一件。
陆离倚在椅背上,十指相抵,忽地问道,“我此前让你们查有间药馆流言之事,查好了吗?”
“回大人的话,查了。”杨金道,他顿了顿,说道,“是城南的几个地头蛇,专挑了有间药馆开张之际散布流言、煽动情绪,渐渐得就传开了……宋银这几日都去药馆了,他回来说……”
“说下去。”
“周围百姓有病者,无人入馆中看病。”杨金道,“叶小姐只能变着法儿医治周遭的流民。”
陆离闻言有些讶异,移目过来。
宋银禀报有间药馆周围生出谣言时,他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按照晋律,正七品以上的官员和离,须送到大理寺备案。他见多了家族之中的名利纷争,夫妻之间无端构陷、打压排挤比比皆是。沈家当日既能做出落井下石之事,以沈诚的心胸,即使和离,断不会容忍锦初和她的药馆生出新的气象。
这些事情,陆离大抵很清楚,只是不知她心中是否明辨?是否早做了防备?
“大人?”杨金在一旁唤道,“需要属下命宋银将那些地痞捕回吗?”
“不必了。”陆离不等杨金说完,起身道,“我亲自去一趟。”
而后径自推门而出。
“点一队精锐,与我在药馆汇合。”
锦初在明,那些人在暗,他绝不能让她吃亏。
陆离匆匆赶到城南时,有间药馆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他眉头紧蹙,紧接着翻身下马。
映入眼帘的,是匾额上清晰写着四个大字——有间药馆,一旁的竖招上分明绣着‘本馆法制伤寒症丸药/煎剂’。
他瞟了一眼,并未见到那个鬼灵精怪的女子身影。
只看见一个穿红裳的妇人,堵在药馆门口,尖着嗓子不知在吵些什么。
边上有不少人低声嗤笑,也有不少人插嘴大骂,男男女女奔去看热闹的拥挤到了一处。
群情激愤之下,本来就没有什么冷静思考能力,吵声越来越响,眼看一圈一圈朝药馆围拢过去。
原来,自那夜锦初露面之后,不少登徒子垂涎其美色心痒难耐,更有胆大者直接跑到药馆门前跃跃欲试,而这红裳妇人的丈夫胡高便是其中之一。胡氏不甘丈夫镇日守着药馆,七魂仿佛被摄去六魄,以为是锦初有意勾引,不问青红皂白就领着人冲到药馆撒泼泄愤。
陆离听到她口里喊出“狐媚子”三个字,眸色顿时一沉,面无表情得大步向门前走去。
他头戴官饰,身着暗紫色的朝服,通身的气势,逼得众人不由得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胡氏一回头,看见冷酷威严的陆离,直接楞在当场。
陆离盯着胡氏,逐字逐句道,“何事报官?”
众人都傻眼了!皆以为是胡氏不服,竟为丈夫跑去报官了。
“大……大人……”胡氏也以为是锦初报官,瞬间白了脸色,垂着头将心一横道,“愚妇的夫君每日来此药馆,想必是那药馆之中的叶氏罪眷设计勾引,求大人为愚妇做主啊!”
“放肆!”陆离的眸光与声音顿时森寒,拔声怒斥,“河东案本官还未决断,岂容尔等在此置喙。”
杨金上前一步,皱眉喝道,“你现在说的一字一句都已记录在案,在大理寺传谣是个什么代价,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着“噌”得一声扶出刀鞘,直将胡氏吓得倒地抖成一团。
身后的胡高白了脸,连忙上前扶起胡氏悻悻昂求,“大人恕罪,本来没什么事,只怕是这里面出了什么误会……”
不等胡高说完,陆离冷嗤一声,“当街调戏妇女都没事,真当大理寺是虚设的吗?”语气里竟丝毫没有转圜余地。
听到陆大人渗人的口气,胡高心里一哆嗦,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大人!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杨金低声开口道,“大人,叶小姐来了。”